我們的前世今生
分類: 口述故事
短文詞典
編輯 : 大寶
發布 :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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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摸著那些古老的建筑，那棵老槐樹還在那里扭扭曲曲地生長著，這里的一磚一瓦她都很熟悉，粗糙而又熟悉的觸感刺痛了她的心。
“小狐，你出來好不好，不要再躲著我了。我好想你！”我知道小狐不會出來了，已經過了三千年了，他怎么還活著。
“萱姐姐，我們今天去郊游，好不好？”小凡又跑到我的房間來搗亂了，她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我的表妹。當經歷過生死洗禮后，我更加珍惜這些單純美好的姑娘，畢竟，生活在這樣的大家庭里，時時刻刻都得做好犧牲的準備。
五年前，在睡夢中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據說我這個身體的主人是因為被逼與皇宮那個傻皇子定親才死的，最后因為前主的自殺，這件事不了了之。在這五年里，我生活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再次淪為犧牲品。
“郊游，還有誰會去？”小丫頭古靈精怪的，我不可能相信她只是單純地想和我散散心。再說，她整天什么都不去想，還會有煩心事嗎？
“跟大姐姐，永樂公主，二哥，三哥，還有……木家大公子。”我看見小凡臉紅了，頓時明白了。
收拾了一個時辰之后，就跟著小凡去郊游了。馬車上的她更加坐不住，玩弄著前幾天大哥送給她的玉鐲。“小凡，你會有煩心事嗎？”
“萱姐姐，每一個人都會有煩心事。我是庶出之女，什么也爭不過人家。要是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我怕自己配不上他。”
原來這個整天嘻嘻哈哈的姑娘也會有煩惱，是啊！每個人都會有煩惱。
我見到了那個所謂的木大公子，不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端莊有禮。郊游果然是一個讓人放松的活動了，我喜歡綠色的草，粉色的花，看來人總是會變的。
以前生活在21世紀，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快節奏的生活讓我忘了觀賞這些花花草草。
突然，天色大暗。一陣狂風吹過，吹迷了我的臉。
“萱姐姐，快跑啊！是靈猴。它會吃人的。”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小凡就拉著我的手跑。
跑著跑著，我反應過來了，“靈猴，吃人。”可是五年都沒有鍛煉的我，還沒有跑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了。回頭一看，將近兩米高的猴子，正在以一步十米的速度向我們走來。
突然間，我被樹枝絆倒了，小凡不得已送開了我的手。看著小凡跑遠的距離，我心里感嘆，這就是人性，在死亡面前，誰都可以拋棄誰。
幸好前方有座橋，我可以躲到橋下。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靈猴，我感覺他似乎看見我了。可是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藏到橋底下。我感受到靈猴在我身邊經過，橋面震動了一下。
我沒想到的是突然它一回頭拽著我的衣服，把我從橋下拉出來。那一瞬間，我感覺天地坍塌。
就在它走神的功夫，我趕緊往回跑。后來覺得自己好傻，注定是要被抓住的，還是白費力氣地往前跑。是誰說的，人在死亡面前爆發力是無窮的，最終還是被靈猴抓住了。
雖然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但還是對死亡有一種由衷地畏懼。
“求求你，放過我吧，別吃我。”我已經徹底跑不動了，一直向后縮，眼淚唰唰地往下掉。
那只靈猴突然在離我兩米的地方停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別怕。”我聽到的竟然是成年男子的聲音，看看四周，只有我和他。
靈猴，會說話。突然眼前一黑，只看見靈猴向我走過來，可惜我再也沒有力氣向他求饒。
我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在一所破舊的房子里，房子的陳設很簡單，就一張桌子，一張床。看樣子好像不是地獄，我不知道此時的我是死了還是活著。
沉重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我看見那個靈猴推門而進。嚇得把自己縮到墻角，“你別吃我好不好？”
他噗嗤一聲笑了，撇了我一眼，清清嗓子，“要我不吃你也行，你得留下來陪我。”
我看著他，腦子里權衡著是讓她吃了我，還是陪他，看著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可以想象他一口把我吃下去的樣子。搖搖頭，還是算了吧。
可是要陪著他，看了他就覺得像美女與野獸中那個喜歡亂發脾氣的野獸，不知道會不會被他虐待，不過總比現在被他吃了好。而且就算回去又如何，我是丞相府嫡長女，總有一天會被人當做禮物一樣送給別人，還不如在這里暫時躲一躲。
“怎么，想好了沒有？”靈猴不耐煩地問。
“我可以留下來，不過先說好，你要守信用，不能出爾反爾。”
靈猴不屑地看著我，我沒好氣地瞪著他。“我叫辰萱。”靈猴落寞地看著我，我沒有名字。
落寞，我竟然可以看得懂一直動物的情緒。那時候，我連人的情緒都看不懂。她們都說我沒有眼色，可是那又如何？“我覺得你的眼睛像狐貍，以后就叫你小狐好不好？”話音剛落，就看見眼睛里不可磨滅的光澤，他驚喜地看著我:“我有名字了，我叫小狐，我叫小狐，我叫小狐……”
看著他高興的樣子，我也沒來由地高興。這一刻，我只覺得他像是一個剛剛長大的孩子，被娘親夸獎了，高興地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我一點都不害怕這只兇神惡煞的猴子了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輕松，他很少和我說話，我更不會主動和他說話。不過他總是把最好的留給我吃，我也不客氣地接受了。我們每一天晚上在外邊看著皎潔的月光，誰也不說話，他有時候會悲傷地看著月光，趁他不注意地時候，我會默默地回房間。這樣的日子雖然愜意，但也無聊。
這個地方很空曠，除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外殼，我學會了做衣服，做飯，我以前從來學不會的東西。看來人真的需要被逼一逼，被逼一次什么都學會了。
“萱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是一個可以穿越樹叢，飛向藍天的猴子。我們躲在云端下面，仿佛抬手就可以觸摸到天空。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了藍色的大海。在現代，我是一個宅女，住在滿是黃土的地方，古代，也是個不出宅門的大小姐，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海，激動之情難以言喻。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小狐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你說的真好，原來萱萱是才女呢？
我笑了笑，“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一個詩人說的。”
“對不起，萱萱。又讓你想起你的家了。”我越來越能看懂他了，小狐從來不懂得掩飾自己的表情，總是很容易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是想家了，但不是丞相府。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可能回不去了。”
“那個人叫海子。寫完這首詩后他就自殺了。小狐，我聽過這么多表白的話，可是最喜歡聽的是海子那句“世界再美麗，我只愿與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小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天我們說了很久的話，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向一只猴子說出了自己隱藏已久的秘密。
“萱萱，你對我說這么多，不怕我把你當怪物嗎？”我白了他一眼，“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還怕你告訴誰嗎？”
他笑了笑，“你真傻，我也是個怪物呀，我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說話的。”
似乎經歷過這一次吐訴之后，我們的關系有很大的好轉，我越來越不怕他了，偶爾我還會逗他說話，捉弄他。我以為我們會這樣平靜地過很久，沒想到災難正一步步地降臨。
那一天，風雨大起，我一直等到深夜還不見小狐回來。心里越發忐忑，黑暗中小狐顫顫巍巍地向我走來。我摸到他的毛發黏黏的，當我點亮蠟燭的時候，看見我的手上全是血，而小狐虛弱地扶著床站在那里。
“萱萱，別怕。我的頭受傷了，你為我簡單包扎一下就好了。”他坐在床邊，閉著雙眼。我知道我的包扎技術很不好，他只能強忍著疼痛。
“你的傷到底怎么弄出來的啊？”他虛弱地笑了笑，“沒什么，一些膽大的獵人，聽說我吃人，就想要逮捕我。雖然我受了傷，但還是把他們嚇跑了。”他突然把一直釵子遞到我手里，“這是我撿的，覺得很適合你，送給你。”我看著那根銀釵，久久說不出話來。等我回過神來，小狐已經疲倦地睡著了。我為他蓋好被子，迷迷糊糊地聽見他對我說， “萱萱，別離開我。”那一刻，我淚水在也止不住了。
我看著他一天天康復，可是他受傷的事絕口不提。我知道他的傷口不僅僅被獵人打傷這么簡單，他不說，我也沒有必要問。
“小狐，你住在這里多久了。”我很好奇，小狐是從哪里來的。
小狐抬頭看了看天，好久都沒有說話。
十三年前，我還是個孩子。我們這里的人因為瘟疫得不到救治都死了。陰差陽錯，我吃了一種草，活下來了。
那種草吃了之后，人會持續地疼，然后身體慢慢腐爛。那天，我疼暈過去了，醒來后發現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了。
當我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我寧愿當時就那樣死去。你沒來之前，我只敢躲在這里，從來不和別人交流。
我心疼地看著他，那種淡然的表情像是再說別人的故事，我不知道當時經歷了多大的痛，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們盛傳，我會吃人。是因為我的外形，還有有一次一個人死在我的面前。我想救他，可是我無能為力。”
他耷拉著腦袋，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我們誰也不想打破這久違的寧靜。
那一刻，夕陽照在彼此的身上。金色的光暈訴說著我們的心事。我知道，我喜歡上這只猴子了。
可能是兩個人太孤寂了吧！需要心靈的依偎才能獲得溫暖。
“小狐，我想到街市上去，我已經三年沒有出去了。”三年了，我和小狐相依為命。我們遠離塵世的喧囂，過著向往的生活。
“萱萱，你答應過不離開我的。”小狐還是像個小孩子那樣。我拉著他的手說，“小狐，我沒想過離開你，我還會回來的。”我只是好奇外面的世界，想出去，可是小狐始終覺得我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最后，他拗不過我，還是忍痛讓我離開了。假如那個時候我知道我的離開會給他帶來無妄之災，我寧死也不會離開這個地方。
帝都的街市依然繁華似錦，叫賣聲一片。花紅柳綠，突然間想起了小狐，要是他在就好了。
“阿萱姐，是你嗎？”一個藍衫女子突然叫住我，她的旁邊是一個穿著白衣的公子。
“小凡，是你。”我笑了笑，那個白衣公子竟是當年小凡心心念念的木大公子。
“阿萱姐，這么多年你去哪兒了。我當初不應該讓你和我去郊游的。這幾年，我一直活在愧疚中。”小凡說著說著哭了，幾年不見，小凡還是那么愛哭，就算是嫁了人，也改不了他的性格。
稀里糊涂地被小凡帶到丞相府，見了那些所謂的家人。我用一個又一個謊言來編織我這三年多來的遭遇。飯桌上的人盡是虛情假意，哭哭笑笑，我覺得我天生是一個戲子。
在丞相府呆了一夜之后，我離開了。我知道這個地方不屬于我，而在那片空曠的森林里，有個人正等著我。
“萱萱，你回來了。”剛走進森林，就發現小狐從樹上跳下來。
“小狐，你一直在等我嗎？”
“我怕你不回來了，你走后，我一直在這里等你。”我抱了抱小狐，這份感動，無以為報。
“快，抓住那只靈猴，重重有賞。”突然圍上一群人，將我們分開。
小狐絕望地閉上眼睛，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跪求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別傷害他，父親只是不屑地看著我，仿佛在聽一個笑話。
我眼睜睜地看著小狐被人一箭穿心，卻無能為力。那一刻，我使出全身力量跑到倒下的小狐面前，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泣不成聲。
“小狐，不是我，不是我。小狐，不要讓我一個人，我會很難過的……”
“世界再美麗，我只愿與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小狐虛若地說。他的手再也沒有力氣握住我了。
“別怕”
“要我不吃你也行，留下來陪我。”
“萱萱，別離開我。”
“萱萱，我怕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
“啊！”痛苦而又絕望的聲音響徹云霄。
“小易，你終于醒了，再叫你都叫不醒。你是豬嗎？睡個午覺也能睡這么長時間。”看見房子的裝飾，覺得既陌生又熟悉，我又回來了。回到了這個分別八年的地方，原來我只是做了個夢。
旁邊是我的堂妹耳朵，她鄙視地看著我，但是她眼里的關切不會作假。
“明天去萱室，別忘了。”堂妹不會知道夢里我都經歷了些什么，夢醒十分痛意蔓延，錐心刺骨。
我和耳朵去了那個所謂的萱室，是一件破舊的屋子。
“各位旅客，大家好。您現在參觀的是萱室。萱室是當年臨水國的丞相為了紀念愛女司徒萱所造。已經存在了三千年了。”司徒萱，臨水國，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擺設，還有那把梳子，這竟是我和小狐居住的地方。
小狐，我回來了，你呢？
“小姐，能不能麻煩你高臺貴腳？”貌似我踩到了一個男人的腳，回過頭，男人正微笑地望著我。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聲音。
“萱萱，我回來了。”
我不爭氣地捂著嘴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