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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貝

我們要回溯到十八年前湖南中部的一個小山村。

小貝的爸媽離婚兩年了。爸爸找了一個新媽媽，爸爸和新媽媽在外邊打工，還沒有回來。

小貝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生活，那年冬天小貝正讀小學一年級。爺爺和奶奶開一個小經銷店，能維持家里部分的開銷。奶奶對小貝說，媽媽壞，媽媽不要小貝了。

媽媽從長沙省城回來，還沒有成家。她是太想小貝了，我的小貝瘦了嗎？小貝穿好看的衣服嗎？媽媽依然是那么年輕漂亮，穿著入時，她走在鄉(xiāng)間路上是一道靚麗風景。

那天下午，寒風凜洌。媽媽為小貝買了幾身漂亮衣服，買了好吃的零食。爺爺去城里進貨了，沒有在家。

“姆媽，我回來了，我來看小貝。”媽媽對奶奶說。

小貝頭發(fā)有點亂，臉有點臟，臉凍得左右兩邊有一個紅紅的圓圈，穿得很臃腫，一雙手抱著奶奶的腿。沒有媽媽的孩子，就象籠中的小鳥，少了點活潑可愛。小貝打量著幾米外的媽媽，一雙眼望著那誘人的零食。兩年沒見，媽媽是那么陌生。

“我是你么子（什么）姆媽？叫阿姨。”奶奶冷冷地說。奶奶長著又寬又大的臉，一雙眼生氣地瞪著小貝。小貝有點怕奶奶，怯怯地望著媽媽，不敢挪動腳步。

“小貝，我是你姆媽，我來看你了，叫我姆媽，”媽媽伸出雙手，說，“小貝過來，姆媽抱。姆媽給你買了好看的衣服，還有小貝愛吃的零食。”

奶奶站在經銷店的大門口，象一扇門板攔住了媽媽。

“你快點走！不要再來了！你再來別說我罵你，罵得難聽！”奶奶粗暴地說。奶奶拿起那袋衣服和零食，用力一甩，就丟在了店門前的河里。

寒風吹拂著，河水的嘩嘩聲伴隨著媽媽起起落落的抽泣聲，媽媽走了。

小貝的爸媽本來是令人羨慕的一對。那時媽媽在外公當校長的農村小學一年級當老師，是當地的一枝花。爸爸特帥，流行歌曲唱得有磁性，一支短笛吹得出神入化。可是婚后并不甜蜜。奶奶厭惡小貝結婚后還和太多男同學聯系，以為兒媳婦不檢點，逼迫兒子離了婚。

三天過后，小貝外公駱校長特地騎了自行車過來。駱校長告訴奶奶，他是想著法子調換過來小貝學校來監(jiān)考的，期末考試后打算接小貝去家里玩七天。

“別說七天，一天都不行。小貝姓何，小貝和駱家人沒有一點關系了。況且當初是駱家先提出離婚的。”奶奶說。駱校長冷笑著，氣呼呼地走了。

媽媽懷上小貝時，奶奶有點懷疑小貝是不是兒子的，嚷嚷著等孩子生下后去做親子鑒定。小貝生下后，就特象爸爸，奶奶再不吱聲了。爸爸在外邊打工，媽媽幾次去縣城，奶奶就偷偷跟在后頭。奶奶最不滿媽媽去參加同學聚會，媽媽去KTV唱歌后，有一個男同學送她出來。奶奶常看見那個年輕人，以為他們關系不一般。兒子離婚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星期一上午，駱校長來了，胸前掛了一個照相機，考試的時候悄悄地給外孫女拍了好多張照片。

小貝奶奶帶了木板凳過來，坐在學校出口的兩拱石橋上。

小學期末統(tǒng)考就考兩門課程。十一點半，最后一場數學考試終于結束了。駱校長牽著外孫女小貝的手笑著走出來了，當他看到橋上小貝的奶奶，駱校長的笑臉僵住了。

奶奶一雙眼瞪著，象是要鼓出來。奶奶大聲嚷道：“今天看你駱學文厲害還是我厲害？！我守在這里，看你能不能帶走小貝！”

橋下的河水在嘩嘩流著，也蓋不過奶奶的憤怒的責罵聲。

一百米遠處的公路旁停著一輛出租車，旁邊有個年輕女人，淚水模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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