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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迷失蔚藍③

分類: 短篇小說 短文詞典 編輯 : 大寶 發布 :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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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個求生者們初來駕到的初夜過得坎坷又忐忑,很多人口渴,很多人失眠,很多人受不了焦躁,很多人被沙子里的馬蠅咬得渾身小腫包,到第二天清晨,十一個人已經是狼狽不堪、心智潰散。棒子國宅男一直用別人聽不懂的語言抱怨天抱怨地,因為聽不懂,其他人都以為他閑的沒事發神經,紛紛敬而遠之;人類希望燈塔國的老警官想要振作起來組織大家工作,怎奈在地上躺了一晚,老身子骨受了潮氣的影響,出現了有點像是風濕病的前兆;袋鼠國小哥撿到了牙刷清潔牙齒;昨天腳上掛了彩的腳盆國體育老師一瘸一拐地走到漲潮的岸邊洗臉;剩下的人圍在火堆旁滿臉愁色——營地內的氣氛非常糟糕。

張山昨晚布下的三個捕魚陷阱只有其中一個抓到了收獲——一只似乎把籠子當成家的章魚哥。這只倒霉的章魚被連同籠子一起拎出水面時將觸手上的吸盤緊緊吸附在里面,伸手去抓就會被它伸出觸手纏住,奈何它不得。張山無奈,于是把找來的塑料海產箱裝上水,連籠子帶章魚放進去,蓋上木板遮光——打算先養起來,養肥了再吃。

早餐吃的是熏魚配煮木薯,隨著大量糖分和蛋白質進入體內,張山整個人充滿了能量,攜帶著材料和武器精神飽滿地進入叢林。今天的目的是在昨天發現的野獸蹤跡上設置陷阱——野豬、豪豬分別有固定的生活路線,根據體型大小設置不同的陷阱即可有機會逮住它們,不可能百分百成功,只是有一定的幾率。

張山發現的野豬路線正好通向一處水源,泥地里依稀辨認出足跡,看來喝完水離開有一段時間了,離這不遠處的灌木叢旁沒有多少棵樹,而且樹叢遮蓋天然隱蔽很好,簡直良心地形,選擇就在那里安置陷阱了。張山從背上卸下削尖的一根根竹竿和繩子,首先用繩子套開遮掩的灌木叢,暴露野豬路徑以方便工作,然后拿上手工制造的石鍬(竹竿綁上扁石頭)開始挖坑。盡管在熱帶氣溫下工作會消耗很大體力和水分,不過張山吃的飽飽的,而且旁邊就是水源,便不用擔心這個了。

在野外沒有任何裝備的情況下,捕捉野豬純粹是件體力活。野豬是叢林里的主戰坦克,膘肥體壯,力大無窮,皮還厚的一塌糊涂,像繩套、木籠子什么的根本套不住它,所以只能用挖坑這種土得掉渣的方法。坑挖個兩米深,底部插上尖竹竿,陷阱表面用粗枝敗葉偽裝起來,撒上薄薄的一層泥土,配以灌木叢的掩護,使野豬根本發現不得。

忙完已經是下午,張山拖著空空如也的肚子回去了海邊的棚子,難得一次開了兩個椰子給自己打打牙祭,晚上把剩下的煙熏魚都吃了,坐在火邊一邊解開、修補從沙子下面發掘出來的破漁網,一邊強迫自己吃下酸酸的野番石榴果補充人體必要維生素。裊裊炊煙從棚子的開口冉冉升起,飄過陰森森的寂靜夜色,馬上消失在空氣中,不夠明顯的煙霧,讓處在島嶼兩側的隊伍對各自的存在一無所知。

十一人生存小隊今天攝取的能量很不幸地低于三百卡路里,這讓他們每個人都無法振奮精神求生尋食。水源是找到了,大家也喝了足夠的白開水,但是食物依然成問題,除了僅有的幾個椰子以外,他們每個人只是進食一點從礁石上挖來的螺肉,根本不能填飽肚子,總體說來,連鵜鶘都吃的比他們多。眾人愁眉苦臉地圍坐在火堆邊,體力無法恢復,沒法去砍樹搭床,睡眠質量也不好,每天還要被馬蠅叮得死去活來,這讓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出現了負面的消極情緒,一旦增多,將會在隊伍內造成很嚴重的不良反應。

腐國妹子安杰麗娜是遭受蚊蟲叮咬最嚴重的一位,從臉到腿,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隊醫袋鼠國小哥給她調配了草木灰水擦皮膚去腫止癢,然而這卻緩解不了她的情緒——今天她除了一個人坐著哭就是夢游一般在海邊步行。在野外,一個渾身充滿負能量的人不但無法給團隊帶來任何貢獻,并且還會感染其他人的意志、拖別人一起下水,如果不及時處理這一狀況,很不幸的是,隊伍可能會分裂。

來自波羅的海三國的游輪服務生艾米麗已經有了脫離的打算,只是她不光要搬運淡水和收集螺螄,還得擔任起照顧那個喪失雙親的小姑娘的義務。艾米麗算是這個隊伍里最勤勞的人之一,頭發一扎撩裙入海,不怕光腳踩在長滿藤壺的礁石上搜集貝殼,身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干的活要遠遠超過一些人,比如那個哭哭啼啼的腳盆女還有那整日整夜目中無人的棒子宅男……不對,其實那些人根本就沒干活,完全沒有,除了吃就是睡,連聲謝謝都不帶說的——顧慮身體原因不能直接撕破臉開罵,這便是艾米麗感到心里窩火的原因,她辛辛苦苦求生可不是為了養一群嗷嗷待哺的懶漢的。如果明天這些人再不動換起來干活,她就決定實施自己的脫離計劃——要假裝罷工,說不去收集食物實際自己偷偷存著,然后找個機會離開!艾米麗暗暗發誓自己決不再跟這群腐爛的家伙們共同生死。

夜晚降臨,艾米麗為小女孩海倫娜烤著得來的海螺,每個都有手掌心那么大。艾米麗運氣很好,今天在探索灘涂時意外發現了被潮汐沖到淺水灘的海螺,說是上天給勤勞致富者的恩賜。這么好的東西,她才舍不得給不工作的人白吃,礙于面子才板著臉賞了懶漢組兩個螺嘗鮮,剩下的螺,要么自己和工作組的同志們分了,要么全給了小女孩海倫娜。

海倫娜有著漂亮的藍眼睛和金色的長曲發,盡管才十歲,卻格外的懂事,似乎父母的去世更讓她挺直了腰板,決定好好活下去。今天小海倫娜幫著拾柴火,稚嫩的小手被木刺扎了好幾下沒喊疼,她忍住肚餓和淚水,一心一意想要幫上這個善良的大姐姐的忙,為了不給她添麻煩,就算是自己一直不喜歡的海鮮也硬著頭皮吃下肚去。

艾米麗始終沒有閑著,往身下又墊了幾張棕櫚葉子,她真的真的想可以造一張床來升級自己的生活質量,為此她和海倫娜今天收集了不少漂上岸邊的干木材,堆放在營地一角,只是還不知道具體該怎么搭床。晚上于是出現了這么一幕——艾米麗帶著海倫娜兩個女孩子搬著木頭用繩子東纏纏西繞繞,床沒整出來,倒是整出一張歪歪扭扭的架子,可以用來擺放各種收集來的廢品垃圾,或者再將錯就錯一點,加上幾根樹枝當成工作臺來用——有竹竿有繩子有石頭,制作簡易的生存工具并不太難。

她們這邊不斷努力著,張山自然也沒有絲毫放松,修補好的漁網一邊綁上空瓶子、一邊拴上重物,翌日清晨放到海里面張開,然后檢查捕魚陷阱,形勢大好地一口氣收獲了十幾條海魚,其中甚至還包含一條細溜溜的海鰻,很倒霉的被張山拿來做了早餐。體型比較小還不夠塞牙縫的沙丁魚挑了兩條喂給章魚哥,剩下的海魚還是用老方法吊起來煙熏了,熏完后,掛在棚子里干旱的角落儲存。

做完基礎工作,張山便背上行囊踏入叢林檢查野豬陷阱,如果他今天可以順利抓到一頭野豬,那么半個多月的食糧都不必擔心了。一百克的野豬肉提供一百六十卡路里的能量,況且野豬肉富含蛋白質和鐵元素,骨頭可以燉湯,身上的硬毛也能拿來制造牙刷,可以說渾身都是寶,一頭野豬的價值對求生者而言那是極高的。不過很可惜,幻想了大半天結果野豬陷阱絲毫沒有被碰觸過的痕跡——根本沒觸發,完好無損!張山檢查了野豬小徑,發現沒有新留下的腳印,經過推測,應該是野豬察覺到了張自己的活動而變得有點警惕,挺聰明地不走尋常路,繞道了。張山有些氣餒地嘆了口氣,重新布置了下陷阱便打道回府,看來不等野豬消除戒心是沒辦法抓它了,先從它的領地上消失一段時間吧。

回去的路上碰巧偶遇一條正在舒舒服服曬太陽的紅尾蚺同志,接下來熱情的張山首長親切地用分叉樹枝和消防斧對它進行了友好的慰問,斬首活動十分順利地進行,相信它充滿愛的神圣的軀體一定能感化貪得無厭的肚府神廟,活動完畢后,敬愛的紅尾蚺同志富含激動之情地表示:TM關我什么事???老子躺著也TM中槍!

紅尾蚺同志哭暈在廁所的下午,張山將自己的棕櫚葉帳篷升級成了茅屋版的小蒙古包,架出了真正的屋頂和房梁,人在里面可以筆直地站著了??臻g內需擴大,住起來著實舒服,并且隨著儲存食物的區域的擴張,張山對上等食材的欲求也在增長。臨近傍晚,當第一只孤單的鵜鶘出現在海面上開始捕獵時,意味著魚群回游的信號已經發出,也就意味著張山早晨布下的漁網很可能逮到了什么東西。

黃貂魚同志表示此時的心情是日了狗的,被熱情地拖上岸進行了一通十分友好的輪奸,啊不,是訪問,然后只見一把鋼刀直插眉心,連面前這個慈眉善目的達瓦里希叫什么都沒搞明白就起身前往了東海極樂世界,不得不說實在是太令人惋惜了。想到這里,黃貂魚同志不禁流下了悔恨的淚水,頓足捶胸自己的自私自利,它發誓,假如有來生,它一定會用自己尾巴上那一桿淬毒的長槍好好報答一下這位好心的達瓦里希同志,如果不是他,相比自己肯定不會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日了狗的滋味。

而黃貂魚非常想報答的那位敬愛的達瓦里希同志的內心獨白是這樣的令人熱淚盈眶又唏噓不已——今兒老子終于把你給抓上岸來了!

好了言歸正傳,張山的漁網困住了一條來淺談散步的黃貂魚,也就是刺鰩,一種咸水大型魚類,雖說分量肯定比不上一頭野豬,但是也足夠張山一個人吃五六天了,除了吃肉,尾巴上的毒刺也能再利用做成長矛的一部分。黃貂魚體內含有大量對人體有益的微量元素以及維他命B和D,營養價值要高出野豬肉,不過一百克卻只含八十四卡路里的能量,這并不奇怪,畢竟很多人減肥的時候就選擇吃魚肉,相比較豬肉,這只黃貂魚顯然更加符合健康飲食的標準,然而味道到底怎么樣他可說不準。

收集完柴火和淡水,張山在室外的桌子上慢慢肢解了這只黃貂魚,肉割下來備用,內臟留下做誘餌,魚骨頭熬湯,尾巴上的毒刺掰下來清洗干凈,還沒想好究竟用作何用,于是暫時做了一件紀念品放在架子上。

黃貂魚的肉十分有彈性,嚼起來像橡皮,可能是因為富含膠原蛋白的緣故,不過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張山吃的很滿足。有足夠的肉填飽肚子,張山就不打算碰木薯,只要頂棚不漏水,在干燥的地方這些塊根就如同土豆和紅薯一樣可以儲存很久,多在家里屯些糧總不是壞事,外出干活的時候,心里面沒有負擔,做起事來來也暢快。

張山這邊一個人酒足飯飽,那邊十一個人卻長時間被饑荒問題所困,就連一向樂觀的袋鼠國醫科小哥都漸漸喪失了斗志,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性格開始變得狂躁不安,就在今天險些為勞動原因跟楓葉國的水管工掐起來。另一邊,五十歲的燈塔國老警官也和隊伍中的兩個臭鯡魚國大佬在食物分配方面有了矛盾,棒子宅男繼續罵罵咧咧,腳盆國男女對其他人唯命是從卻又無所事事,腐國版林黛玉安杰麗娜倒是在搭床方面展現出了極其強烈的積極性,一起幫著兩人干了些事,沒給隊伍拖后腿,艾米麗則在暗中一步步實施自己的計劃——她今天冒險踏入叢林探索資源,摘了一桶野生無花果偷偷藏在了礁石的夾縫里。

這幫人寒酸的晚飯只有一些螺螄和蛤蜊,外加一位金發臭鯡魚國大佬用用自制魚叉逮到的兩條石斑魚。臭鯡魚國大佬很直接地放話說了:做事干活的人應該領到大部分的食物,好讓他們有更多精力和能量繼續工作。他的觀點和燈塔國倡議的普世價值不符,遭到了老警官的反對意見,臭鯡魚國的這位也是急脾氣——開TM什么玩笑!聽到事到如今也有白癡圣母給懶漢們洗地,這火氣騰地一下就上頭了,把手中的魚叉往眾人面前一放,轉身走人,老子尥蹶子不干了,氣急敗壞地聲稱如果明天你們還TM不工作,他和他那位拍檔就從此離開,再不跟你們一道混生死,實在是太TM氣人了。

艾米麗在心中悄悄為他叫好,恨不得站出來明目張膽地煽風點火,一旦隊伍混亂分裂,她就有機可乘可以帶著海倫娜離開,然而現在準備工夫還不夠充分,她必須確保在離開后能有東西吃、有東西喝、有地方落腳,莽莽撞撞地帶著一個尚且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女孩出走進叢林,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這邊。艾米麗清楚,自己必須耐心點,不爽得忍著,不舒服得忍著,先忍過這么一段時間,等到后勤工作準備成熟,抓住個機會慫恿隊伍中幾個人掐起來,然后趁著亂局突然人間蒸發就萬事大吉了。

張山和艾米麗一樣在心里打著小算盤,不過與她不同的是,張山計算的是目前食物的儲備量以及自身每日的消耗量。既然野豬已經警覺自己的存在,還天天指望著它一時智商下降落入陷阱那是不是傻?大自然中能活下來的沒一個辣雞,今天無毒的紅尾蚺同志敗下陣來,說不定明天就是自己喪生某毒蛇的毒牙,想要不勞而獲守株待兔沒可能那么容易,張山自清需要的是可維持、并且穩定的食物供給,而為了屋中儲存食物的架子每天看上去都是滿滿堂堂的,將重點放在漁網和捕魚陷阱上是比較明智的判斷,因此張山每天晚上都沒閑著,編織的魚籠子數量越來越多,魚餌他是不擔心的,魚內臟用完的話,大不了挖幾個貝殼砸碎了放進去,照樣能釣上魚來,所以這東西你編多少都是好的。至于漁網,一般都是傍晚下網,在海里放一晚上,然后到明天清晨鵜鶘成群捕獵之前收網。

時間又過去了兩三天,因為每天不是在饑荒就是在忙碌中度過,海島這個地方會讓你喪失大部分時間觀念,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多久。張山一點不在乎,他只關心今天的漁網打到了多少條魚,早上起來收網,很理想的大豐收,一個人收拾都得忙到中午才能把所有的魚都剖好了吊起來煙熏,眼看食物儲備上升了不止一個等級,張山簡直要樂開了花。那只黃貂魚的肉還剩下小半部分,用棕櫚葉包著,兩天就將見底,本來還在為食物操心的煩惱到現在頓時煙消云散,甭提有多興奮了。張山忙不迭地又把漁網布好,那野豬陷阱的事早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真是希望每天都能來一次這樣豐碩的成果,他甚至打算玩大一點——打造一個簡易的木筏把漁網運到遠一點的地方,這樣將增加打到大型海魚的幾率。

縱然沒有金手指,人類的求生本能也是不容小覷的。隨著張山的生活水平越來越好,各種高級的家具物品一個接一個被實現了——曬干的竹片串成的竹簾,椰子殼加工的飯碗,竹筷子,石制小刀,還有扇貝殼的盤子。住所也變得更加結實寬敞,有了真正的門,墻上開了可自由調整的窗戶,床上掛著竹簾,通煙口加固了遮擋物讓不再漏雨,木頭架子上整齊擺放著盛放淡水與干肉的瓶瓶罐罐,還不夠好。張山現在最想拿到手的,是一張舒適的獸皮,好鋪在床上,或者蓋在身上,而至于島上有皮子的生物……

這一刻張山做出了一個十分冒險的決定——他要去島嶼西面的紅樹林沼澤找革命先鋒凱門鱷同志,兩個人好好聊一聊人生和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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