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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斤花生
賀輝
“賀所長，你這次再莫推嗒，就幾斤花生，我自己種的，你到我租屋的后巷子里來，不會影響你的。”已經記不清這是鄧媽媽第幾次給我打電話了，每次打電話都是“謝”字不斷，總是說要送我點什么表達她的謝意。每每接到她的電話，總是要想好說辭，斷然的拒絕生怕會傷到她。這次，在她“強硬”的態度下我沒有拒絕，走到不遠處的后巷收下了她用用過的米袋盛裝再放入手提紙袋的花生，這可能就是她的“不會影響”吧。
鄧媽媽的丈夫已逝去多年，現在一大家六口人，分三個戶口，均是建檔立卡戶。她的小兒子鄧章林早些年已成家，但因家中境況不好，生了兒子鄧云濤后不久便離異，他們父子一個戶口，是我的幫扶對象。她與大兒子鄧化龍一個戶口，她的公公、婆婆一個戶口，是橋自彎政府扶貧辦一位同事的幫扶對象。因幾年前鄧化龍在浙江務工時頭部受傷，時常神志不清，現在一大家只有鄧章林一人在外務工，維持整個生計。鄧媽媽在橋自彎街上租了一處便宜的偏房，送孫子鄧云濤上學。孫子每天上學后，她便趕回十幾里開外的家，種玉米、花生、割草喂豬，甚至還要經常提前為生病的大兒子、公公、婆婆提前做好晚飯，然后趕回租處，做好晚飯，等孫子放學回來。偏遠的村落，除了趕集，花錢也很難搭到車，大多的時候，她都是步行……
與鄧媽媽的相熟是在今年李家埡村增減掛鉤項目實施中，在各級相關人士的支持下，對該村的項目實行整體設計，集中突出了“便民、利民”原則，有效解決了項目區群眾飲水、出行問題。鄧媽媽家也剛好是該項目受惠群體之一，現在的她，從水泥村道上回家再也不用趟泥濘小路了，一條長約200米的1米寬生產道直達家門口；喝水也不用從經常干涸且混濁的水井中肩挑背負了，水池中清澈甘甜的泉水用新鋪設的管道源源不斷地流入她家那口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蓄水石缸。鄧媽媽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功于我，每每相見，總是謝個不停。對此，我心中總覺有愧！
鄧媽媽屋旁的一塊荒地也在項目實施范圍內，地塊上有幾棵柏樹被砍了，質地不錯，她的一位遠房侄兒想以600元買下。但因交通不便，需要馬馱，量又少，一直未能成交。一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樹未拖，錢也沒付，打電話，盡是推脫之詞。鄧媽媽有些急了，600塊雖說不多，但對于她家的境況，仍是可以解決些問題的，加上又快開學了，也指望著這600塊錢給孫子交學費及生活費。鄧媽媽給我打電話了，想讓我幫幫她。我也沒多想，就叫她別急，由我來想辦法幫她把這幾棵樹賣掉，并在鄧云濤開學之際先把600元錢給了她。其實我也沒什么銷售渠道，在問了幾個朋友之后，都因量小、交通不便的原因拒絕了。時間又過了近二十天，鋸好的樹靜靜的躺在那里，任憑日曬雨淋。終于，一個朋友來電話了，他叫了一位師傅來看看，于是便陪他一起過去。看到樹后，師傅很滿意，便準備搬運。翻開一根，師傅猶豫了，他說這些樹可能悶壞了，便用工具鋸斷一截。結果很糟糕，樹的確壞了，只剩樹心還有點用，已失去了商用價值，基本上只能當柴禾使用了。師傅空著車走了，我也涼著心走了，但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鄧媽媽。幾天后，鄧媽媽知道了，堅持要把600元退還給我，但我告訴她，這是她賣樹的錢，我只是買家，做生意總有虧賺的，叫她不用放在心上。話是這樣講，但鄧媽媽卻時常把這件事掛在嘴邊，逢人便說我比她的親戚還要好……
從那以后，鄧媽媽給我打電話多了起來，有閑聊的，有些許小麻煩要我幫忙解決的，但更多的是要給我送點花生、送點桔子、送幾塊她剛熏制好的臘肉、送只土雞……對于鄧媽媽的熱情我都有些許吃不消了，每每拒絕，都要想好說辭，委婉的拒絕。拒絕的多了，鄧媽媽在電話中的聲音有些“生氣”，終于，我走到街道后巷，從她手中接過遮掩包裝的幾斤花生。
花生只有幾斤，但提在手中，覺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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