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子 四十八 爆堂大笑
分類: 情感文章
短文詞典
編輯 : 大寶
發布 : 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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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越春退乘回來,見母親高興得合不攏嘴:“你買那么多筒子骨,幾多錢一斤呵……”連忙熱了一大碗筒子骨藕湯端給谷越春喝。粉粉的蓮藕,濃濃的湯汁,浮著一層黃亮誘人的油脂……谷越春卻沒心思嘗一口,他一句話不說。母親發現不對頭忙問他怎么了。
“出事了……”谷越春把值乘發案情況向父母親說了一遍。母親道:“他坐車不看好自己的東西怎么怪你?”
“這就是我的工作。”谷越春回答說,“乘警的工作和責任就是保衛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
乘警隊交班會是乘警交班匯報乘務情況和領導分析案件、褒貶乘警的必不可少的日常工作。哪個乘警破獲的案件最好、挽回的經濟價值最高,他就是乘警隊的模范;哪個乘警破獲不了案件,甚至連起碼的工作都沒做,那就是乘警隊的狗熊,領導一陣“死扣”,“扣”得你“血筋子流”……
學習室里坐滿了各線、各車退乘回來交班的乘警,臺上坐著主持交班會的領導,旁邊是收集匯報的秘書端木汔,全場鴉雀無聲。
“27/8!” 端木汔喊。
“有!”27/8次特快乘警應聲回答:“一組,13號到15號,乘警況普安、趙大貴,沒事!” 一口花寨口音的況普安匯報最簡單,也是領導最想聽到的“沒事”。
“145/6!” 端木汔又喊。
“有!”145/6直快乘警張自力應聲回答:“三組,13號到15號,乘警張自力、朱金成。13號246次運行要陽-馬店間,11號45座旅客吳起凡,男,45歲,報丟一黑色提包,內有衣物、牙具,現金500,全國糧票32斤……犯罪分子:張小松,男,19歲,河南省角山縣崗山村六隊三組。情況……”張自力匯報簡潔、利落,破獲大案一起,這是領導和在場的乘警都最喜歡聽到的。
“161/2!”
“有。”乘警余長幫不緊不慢地應答:“三組,13號到15號,乘警余長幫、谷越春。據谷越春報告:13號163次多陽開車,10號車廂旅客汪勇,男,34歲,陜西省金寶縣西大樓村人,報丟現金80元……9號列車旅客張XX報丟現金50元,旅客王XX報丟現金35元……犯罪分子劉勁波,19歲,陜西《陜中東峰機械廠》家屬大院。列車到峽西車站,劉勁波跳車逃跑……”聽到這里,學習室頓時嘈雜起來。
余長幫繼續匯報:“14號164次水陽開車,13號旅客沈強、男,20歲,《關州解放軍外語學院》學生,報丟一黑色45公分背包,內有換洗衣服、牙具牙刷和公文包,公文包里有現金320元,全國糧票13斤,介紹信……情況由谷越春具體匯報……”
聽余組長要自己具體匯報,谷越春正準備開口,卻聽甄隊長一邊眨著他的眼睛一邊說道:“說一下呵,今天的匯報大家都聽到了:一趟車兩起‘標上’案件、幾起扒竊案件……不知道這趟車的乘警干啥吃嘞!”他的眼睛不眨了,直瞪瞪地繼續厲聲道:“有的人看別人穿白警服在車廂走來走去沒事似的,你就不一樣!是不是個人就想上車當乘警……”顯然,這完全是針對自己的。學習室里鴉雀無聲。甄隊長突然高聲問:“谷越春!你憑什么說劉勁波是犯罪分子?”
聽甄隊長質問,谷越春立刻回答:“憑劉勁波攜帶現金80元票面、新舊特征、特別有一張缺了一角……”話未說完,甄隊長打斷他道:“既然這樣為什么不采取措施控制起來?你也不是沒干過公安……”
“我是準備把他捆起來,可……”谷越春正準備解釋,甄隊長又一次打斷他:“別說啦!出了事兒就找理由推脫……”他以為谷越春要說“沒捆人的繩子”,于是接著說:“和犯罪分子作斗爭到處都是‘武器’:沒有繩子,解下鞋帶就可以捆住他的兩只大拇指;不能開槍,穿的大皮鞋就可以踹他兩腳……”
“有的人過不了關哪!”坐在一旁的指導員齊常浩開口講道。一邊說一邊不停地點著頭……接著又說:“人家能過關、你就不能過!旅客丟包了,你也知道下車,可下車后,這、這、這該怎么辦哪!這……”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學習室一陣爆堂大笑,就像當年“威虎廳”楊子榮智斗土匪灤平爆廳地大笑……一個平反回來30多歲的人還想“跑車”當乘警!那是什么人都能當的?輕視、鄙視、藐視、漠視、甚至仇視、捉弄、戲弄……谷越春咬著牙、閉著嘴,端坐那里目視前方沒任何反應。笑聲爆發了,也就結束了。總比那沒有爆發而隱藏在心底、形成一股股的暗流要強得多!那暗流足以溺死一個悸動的生機……“笑吧,你們笑吧……”谷越春暗想:“等笑過以后,我要叫你們看到什么!”
交班會后谷越春立即到甄隊長辦公室平靜地說:“甄隊長:劉勁波雖然逃跑了,我可以把他抓回來。”
甄隊長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都不眨:“你?把他抓回來?”他想這不是天大笑話。“你有什么辦法把他抓回來?”
“我記錄有劉勁波的家庭情況,姐姐在江漢上大學,通過她深入了解……”
“只有傻瓜才將真實情況告訴你……”甄隊長又開始使勁地眨他的眼睛,輕蔑地拒絕了谷越春。
谷越春不死心,他找秘書端木汔,請他看在“同一黃浦生”的面子上,給自己開張介紹信和出差鐵路乘車證。
“這個可以。”端木汔說,“不過還是要隊長批準、簽字。再說:還要派人和你同去啊,一個人怎么辦案……”看到谷越春如此境地,端木汔沒有忘記當年為談女友給自己的指點……
“列車發案不就是一個人下車辦案嗎?”谷越春堅持道。端木汔沒有阻攔了,給他填好一張介紹信。
“乘車證要隊長簽字才行。”端木汔說,“不過,列車乘警隨時發案、隨時下車,都是憑自己的袖標和武器和列車乘警聯系,他可以幫忙……”
“謝謝!謝謝老戰友……”谷越春高興地說。他連家都沒有回,直接來到《江漢大學》保衛部,說明情況后,保衛部一位姓楊的干部非常支持:“你想了解什么?”
“文學系有個叫‘劉勁玲’的學生嗎?”
保衛部干部取出檔案,查了查,還真有這個人,劉勁玲被立即叫了過來。
“您趙我,楊部長?”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兒笑容滿面地出現在保衛部。谷越春一看,簡直和劉勁波沒有兩樣,除了性別。
“啊,是這樣,”保衛部楊部長指著谷越春說:“這位民警,是鐵路公安局的谷同志,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
劉勁玲朝谷越春點點頭。保衛部楊部長是個非常有經驗的同志,將他們引見后,自己便悄悄退出,留下谷越春和劉勁玲單獨無所顧忌地談話。
“你真了不起!劉勁玲同學,”谷越春豎起大拇指夸獎道:“一個大山溝的女學生能考取江漢首屈一指的高等學府……”
“民警同志想了解什么盡管直言,不必顧及……” 劉勁玲心地坦然地直接說。
“好!”谷越春一個擊節:“那我們開門見山:你有一個弟弟嗎?”
劉勁玲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她知道弟弟平日游手好閑,知道父母平日的溺愛慣壞了獨子弟弟……現在民警為弟弟而來,肯定不是好事兒。
“是,我有一個弟弟,劉勁波,今年19歲。是不是他又干什么壞事兒了?”
稍稍停了一小會兒,谷越春說:“也不是什么壞事兒,只是青年人一時糊涂……”于是他將劉勁波扒竊旅客錢包后逃跑的情況敘述了一遍。“青年人缺乏教育和信仰,一時走了彎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執迷不悟和親人縱容……”
“你要我做什么呢?”劉勁玲問。
“你家住《陜中東峰機械廠》家屬宿舍?父親叫什么可以告訴我嗎?”谷越春期待的眼光直望著她。盡管劉勁玲不想袒護自己的弟弟,也盼望自己劉家惟一的男孩成人,可問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時,她還是猶豫了,一陣沉默……
谷越春沒有急于求成,他考慮到了策略,也考慮到了人的感情,但他相信人的正義終究會戰勝雜念……
看到態度誠懇、舉止文雅的年輕民警,劉勁玲經過短暫的思想斗爭,爽快地說:“實話說吧民警同志,我早就希望能夠挽救我弟弟,只是沒機會。弟弟一貫小偷小摸因此被學校開除……父親也拿他沒辦法,母親更管不住……”
“當地派出所就不管嗎?”谷越春問。
“抓不到事實怎么管?再說,我父親……是《陜中東峰機械廠》總工程師,惟一的技術權威。東峰機械廠是生產軍工產品的,當地不敢得罪機械廠和我父親……”
“父親叫什么?”谷越春大膽問,即使她不說父親的名字,他也有辦法找到她父親。
“劉傳德。”
“好,謝謝你支持我們公安工作,我走了,我會向你們學校反映你正義的精神……”谷越春高興地正準備走,不料劉勁玲說:
“慢,你這樣去找是找不到的!”
“怎么?”谷越春不解地問。
“《陜中東峰機械廠》”是對內的稱呼,外人根本不知道。對外的稱呼是《4023廠》,那里沒有公共汽車,進出都是本廠的卡車,外人上不去……”劉勁玲說。
谷越春倒吸一口涼氣。“那怎么才能進去呢?”他焦急地問。
“陜中有一條直通大山溝、不通公共汽車的石子馬路。”劉勁玲說,“只要是在那條馬路上見到大卡車、說‘到4023廠’,他們都會讓你上去,你們穿民警服的就更不用說了……”最后,她又滿含深情地特別補充一句:“警察同志,幫幫我弟弟……”
“我們一起來挽救這個有希望的青年……”谷越春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