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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故事

星星閃爍竟夜夢

分類: 口述故事 短文詞典 編輯 : 大寶 發布 : 02-14

閱讀 :497

在德國波恩大學醫學院上大學時,我曾經在神經科學的書中讀到過英國哲學家約翰?塞爾登(John Selden)的那么一句話:“沒有人會因為其學問而成為智者,因為人的學問能夠通過勤奮學習得來,而人的機智與智慧卻完全依賴于他的天賦”。他似乎想說:成為智者的人都是天才。那到底什么是天才呢?他好像沒有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按照常人的理解,天才似乎就是一群具有異常魔力的神賦者,他們思路獨特、才智超群,往往又行為異常、怪僻?狂,正應了德語里的那句諺語:天才和瘋狂往往靠得很近。
有一次,我無意中走過了神經內科系圖書館時,發現了一張學術報告的公告,演講者的名字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但報告的題目卻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
++給文森特?梵高再作一次診斷+++
+??精神分裂癥還是癲癇癥???+
+++++++++++++++++

這個報告題目似乎是一幅很巧妙的宣傳廣告,很快就引起了系內外很多人的注意力,大家奔走相告,相互串聯。報告的那天,會場座無虛席……
那個演講者好像是德國海德堡大學精神病系的一位年輕教授,他外表上有60年代末期歐洲嬉皮運動特有的長發和穿著,初看上去給人留下一種不修邊幅的藝術家的印象……
他開門見山地開始了他的報告:“女士們,先生們: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認識文森特?梵高,都看到過他的畫,所以我沒必要在這里介紹他!”??
說著他看了一眼會場上擠滿的聽眾,繼續演說:“有些人說梵高是一位天才,有些人說梵高是一個瘋子。今天,我鄭重地宣布;他是天才??很有可能也是一個瘋子!……”
他好像很自信而且很欣賞自己的演講在聽眾中的效果,所以故意在此時停頓了片刻;原來肅靜的會場像炸了鍋一樣,大家都覺得他的開場白有些不可思議,都私下小聲地議論開了,會場里傳出了一陣陣嗡嗡的聲音……
他似乎在享受這種預料之中的效果,臉上帶一種得意的微笑,刻意地再等了片刻,然后提高了嗓門繼續演講:“??當然,在座的都是醫生,科學家或醫療工作人員,所以??’瘋子’??不是我們應該使用的概念。我們應該提出的正確問題不應該是:’他是不是瘋子?’,而是:’他是不是得了一種屬于神經科或精神病科的疾病?’,這就是我今天要講的話題!……”
他繼續演講:“你們也許知道,多少年以來,醫學界一直懷疑梵高是否得了一種先天性的腦病,有些醫生猜測:他得了精神分裂癥;還有些醫生以為:他得了癲癇癥。可到底誰對誰錯,還沒有一個大家認可的結論……”
因為在座的都是懂行的醫生或醫學工作者,所以他只是簡單扼要地綜述了精神分裂癥和癲癇癥的病癥的各種特點……
也許他想讓聽眾們自己好好地想一想;也許他有些故作玄虛,想有意識地在聽眾們的心里制造一種迫不及待心情,所以他接著說了以下這段引言:“可惜,我們現在沒有可能去對梵高本人作任何臨床診斷,也沒有可能去與他當年的治療醫生交談,更沒有任何可靠的病歷和當年的診斷資料,所以我們似乎只能無可奈何地將這個問題規例于一個永遠沒有可靠回答的天大之迷!??”
接著就是一片人為的沉默,大家急迫地等待著他的繼續演講……
“不過??我以為??我們當今的醫生并非那么一無所有!??我們有很多梵高給人類留下的畫,那些舉世無雙的絕品。這些畫不僅僅是藝術,它們更是準確地記錄了梵高當年心理狀態的最好見證,是我們對他再次診斷的再好不過的依據!……”
他又得意地看了一眼會場上擠滿的聽眾,繼續演說:“也許你們不知道,我的業余愛好是繪畫,在日常繪畫中我發現梵高在色彩的挑選和繪畫技術上有很多有違常規、與眾不同之處,于是在我腦海里慢慢地形成了一種十分大膽的想法:我們是否可以從梵高在色彩的挑選和繪畫技術上為他的腦病作一種專業診斷?”??
“你們都知道,與歐洲很多醫院一樣,我們醫院有一種’藝術治療法’,就是讓那些有腦病的病人通過演奏、欣賞音樂或繪畫活動來輔助藥物和其它治療。于是,我利用業余時間到農村拍了幾張與梵高的幾幅著名作品;《麥田群鴉》,《有絲柏的道路》以及《麥田里的絲柏樹》類似的照片。然后將這些照片先后展現給幾十位精神分裂癥和癲癇癥的患者,并給了他們紙、各種大小的畫筆以及很多不同的顏色。我對他們的繪畫沒有任何限制,他們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愿望選畫筆和顏色,然后可以隨心所欲地將自己看到的照片畫出來,毫無拘束!……”
也許聽眾們對他的這個主意感到新穎和獨特,所以大家都集中精力聽著他的演說。說到這里,他又停頓了片刻,看了一眼會場上集中精力的聽眾,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又不緊不慢地繼續演講:“為了作有效的對比,我讓這些病人分別在他們疾病發作期間以及治療后病情穩定期間各畫了同樣一幅畫。當然,這些病人的畫技各有千秋,所以我并不在乎他們繪畫的質量,我主要關心的是他們所選的色彩和下筆的長短大小……”
“經過三年的時間,我一共收集到了各五十名精神分裂癥和癲癇癥的患者所畫的繪畫,并在其中得到了十分驚人的觀察!??首先,在疾病發作期間精神分裂癥和癲癇癥的患者所選的色彩有十分明顯的區別!不管照片上的原本顏色是什么,精神分裂癥的患者特別偏愛用各種深度的灰色和紅色;而癲癇癥的患者則喜歡用各種鮮艷的黃色和藍色來畫圖,幾乎沒有例外。很有意思到是,在這些患者經過治療后病情穩定期間,他們用的顏色都色彩繽紛,失去了先前的區別……”
他接著說:“再說用筆的長短大小,在疾病發作期間精神分裂癥的患者用筆大大咧咧,而且筆跡沒有規律,十分混亂;而在疾病發作期間的癲癇癥患者用筆精密,筆跡短小而整齊……”
說到這里,他在屏幕上顯示了幾張病人的繪畫。大家看到這些繪畫后都驚嘆不已,甚至可以說,看了一幅繪畫后,你幾乎馬上可以對他的疾病作出“診斷”……
他似乎還是十分享受自己報告帶來的預料之中的效果,臉上充滿著一種得意的微笑,然后又停頓了很長時間,讓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去欣賞他的“成果”。最后,他又將梵高的畫和精神分裂癥以及癲癇癥患者的畫平行地放在一起,為了看清筆法他還專門將畫中的一部分放大,以便對比……
然后,他提高了嗓門繼續演講:“??不用我說,你們都可以給梵高的疾病作出診斷了,他的用筆精密,筆跡短小而整齊;他畫里的主導色彩是鮮艷的黃色和藍色。所以,這就很明顯了??他得的不是精神分裂癥,而是??癲??癇??癥!”
聽到這里,聽眾們都很興奮,覺得這種診斷方法太不可思議了,都私下小聲地議論開了,會場里又傳出了一陣陣嗡嗡的聲音……
然后,他作了最后的總結:“……從繪畫的色彩來說,梵高的早期和晚期的作品有很大區別,這正體現了他的癲癇癥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嚴重。我以為,梵高后期的那些充滿激情的作品是他在陷入精神極不穩定的狀態下完成的,那時的他已經陷入癲癇癥帶來的內心狂亂狀態,時而清醒,時而昏亂。這種發病后產生的清醒、昏亂交替的幻覺,梵高曾把它描述成’內心的風暴',而我們可以把它稱為一個'天才'得到的’視覺和聽覺上的狂熱幻想’……”

在走出會場,回到病房的路上,我遇到了系里的癲癇癥專家、主任醫生H教授,他隨便地問我聽報告后的感想,我將自己聽后的驚訝告訴了他,并表示那個演講者有關“天才”的言論太不可思議了!聽到這里,H教授笑著對我說:“他說的是有些不可思議,但也不無道理。前些天,103病房來了一位癲癇病人P先生,他的病情特別有意思,我建議您跟他好好地談談,也許這會對您在“天才”概念上的認識大有幫助!”,說完他向我告了別……
聽了H教授的話后,我還是迷惑不解,就問剛才一起走回來的住院醫生C博士:“我們有那么多癲癇病人,為什么H教授說103病房P先生的病情特別有意思?”
C博士看了我一眼,回答說:“別的不說,只提醒你兩條;1)他小時候是個神童;2)他有本事自我控制癲癇病的發作……”
我越加不信:“這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C博士神秘地對我笑著說:“那你就自己去問他吧!”……

癲癇癥,是一種由大腦神經元突發性異常放電導致短暫大腦功能障礙的慢性疾病,俗稱“羊癲瘋”、“羊角風”。說到癲癇癥,大多數人馬上就聯想到某些電影里夸張表現的癲癇大發作,病人突然摔倒,意識喪失,不時發出尖銳叫聲,口吐白沫,全身肢體抽搐,大小便失禁。由于這些在各種文化都存在的、根深蒂固的偏見,人們對癲癇病人普遍都會有一種本能的歧視,以為那些人神經一定不正常,智力低弱,不能自理,更不可能實施任何正常職業。這種偏見逼迫很多癲癇病人都不愿意、也不敢公開承認自己的病,只能偷偷地去醫院治療。到了神經內科后,我才真正了解到,只有很少一部分癲癇病人會發生以上所說的癲癇大發作,而大多數癲癇病人都發生小發作,精神運動性發作或復雜部分性發作。這些病人發病時,不是專業人員不一定能意識到他們的發作。更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大多數癲癇病人都智力正常,有些癲癇病人甚至比常人聰明得多!……
走回辦公室后,我急忙翻閱那個P先生的病歷。他今年45歲,八歲左右第一次發病,我再仔細讀了一下他的名字,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點耳熟,曾經在電視新聞中聽到過,他好像是一家德國南方著名全球性公司的一位副總裁……
于是,我半信半疑地走到103病房,那是一間私人病房,里面比較寬敞,只有一位病人。P先生長得十分高大,差不多1米90左右。他在病房里沒有穿病人住院服,仍然穿著西裝,戴著領帶,儀表堂堂。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好在靠窗的椅子上坐著,專心地讀著一些文件。我向他簡單地作了自我介紹,他馬上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來和我握手。直接站在他的身邊,我們倆身高的區別顯得十分明顯。
他客氣地對我說:“張先生,您不用多介紹了,C博士已經跟我談起過您,她希望我能如實地向您敘說一切”
“那我現在就向您表示感謝!”
于是,我們倆面對面地坐下了。
我開門見山地問道:“聽說您年輕時是遠近聞名的’神童'?您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些您年輕時的'豐功偉績'?”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是什么’神童’,我只是比別人早一點入學而已!我五歲上了小學一年級,然后在13年的中、小學的學歷中跳了兩級,16歲以最高分數高中畢業!除此以外,我3歲開始學小提琴,5歲開始學鋼琴,以后多次獲得聯邦和國際青少年音樂和數學錦標賽的一等獎;20歲讀完數學和經濟學碩士學位;24歲以最高成績通過了經濟學博士考核;以后我在幾個國際上有名的公司工作了多年,慢慢地進入了那些公司有決策性權利的界層;我現在是德國XX公司的副總裁……”
我打斷他的話:“您這么謙虛,說自己不是神童,對我來說您是位多才多藝、天才的成功者!”
他繼續說:“對!從常人的眼光里,我的一生確實是一帆風順,前途無量!可是……”
我好像知道他想說什么,想說幾句安慰的話:“您可能想說自己得的病……”
沒等我說完,他就解釋說:“請您不要誤會,我并不以為自己得了癲癇病本身是一種羞恥。從小得了這種病,自己也習慣了,所以您可能不信,我甚至不感到得癲癇病本身是一種累贅或者負擔。我唯一感到羞恥和忍受沉重負擔的是:因為得了癲癇病,我在大多數人面前不敢公開承認,不敢說真話,而且必須一輩子說謊,所以我很愿意進您們的醫院,因為在醫院里,我沒有必要隱瞞,可以說真話,可以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病癥和感受。即使如此,我這個家住慕尼黑的人,為了絕對躲避一切認識我的人,還是大老遠地跑到波恩的醫院來看病……”
他又補充說:“記得我十幾歲的時候,經常為此跟我母親爭吵。我覺得她太虛偽了,一方面教育我:要誠實,不許說謊;另一方面又一再囑咐我不要公開承認自己得了癲癇病,一定要瞞著所有人……”
我插嘴說:“您不能怪罪您的母親,那是一種善意的、為自我保護的謊言”
他回答說:“這我當然知道!可是青春期的我還是充滿一種反逆的感情,最后經過母親苦口婆心地勸解,我還是接受這種善意的、自我保護的勸解,繼續演戲!”
“噢,對了!說到演戲,聽說您學會了控制自己癲癇病發作的時間,這對我來說有些不可思議……”
“您有這樣的感覺,我可以理解!很多有經驗的主任醫生也從來沒有見過。”
“我想大膽地問一下,您怎么能控制自己發作的時間?”
“要向您詳細解釋,我得扯遠一些了。我從小學三年級起就發病,所以可以無愧為一位“十分有經驗的病人”。那時,我一方面隱瞞自己的病情,另一方面又十分害怕同學或者鄰居們知道我得了癲癇病,所以千方百計地想辦法,避免自己在公開場合發病。雖然吃藥后很少發作,但還是不能完全避免,基本上過幾天就發作一次。醫生說,相比其他病人,我的發作已經控制得很好了。”
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喝了一口水,然后接著敘述:“您知道,每個人發病前都有一種特殊的預兆。開始時,每當我感覺到這種預兆時,我就站起來說:我要上廁所。在廁所里,我關上門,在那里偷偷地發作,所以一般沒人會發覺。很湊巧,有一次在學校的廁所里快發作前,有另一個同學也急著要上廁所,所以突然大聲敲門。這大聲的敲門聲把我嚇了一大跳,讓我驚訝的是,這時我非但沒發作,而且那些剛出現的預兆也消失了……”
“不好意思,請允許我稍微打斷一下您的敘述。您的預兆是什么?”
“噢,對不起,我忘了告訴您了。在發作前我總會在肚臍眼周圍感到一種漸漸往胸腔上升的熱氣,這種熱氣越來越強烈,并且慢慢地向上和四周擴散,這就是我的預兆。因為有常年的經驗,我可以很精確地估計到離發作還有多長時間”
“謝謝您的解釋!請您繼續敘述吧!”
“那次“廁所事件”好像在告訴我,這種預兆可以被壓抑。于是,我私下開始做各種試驗,希望能找出一種主觀壓抑發作的方法。經過幾個月的試驗,我終于找到了一種辦法,稍稍屏氣同時使勁繃緊腹部的肌肉,十秒鐘以后那個預兆就會消失!這樣,我在關鍵時候就不用離開,不用馬上“上廁所”了!三十多年來,我將這種方法不斷改進,現在能做到得心應手了”,說著,他的眼神里也表露出一種自豪。
“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如果您已經能得心應手地壓抑自己的預兆以及發作,您為什么不能永遠這么做,那不就一勞永逸,而且您的病不就治好了嗎?”
“我知道您想說什么!請您不要誤會,我的這種“預防措施”只能短期壓抑和推遲,但不能完全解除發作!”
“我還是不全懂……”
“我怎么向您解釋呢???”,他停頓了一會了。
“這么說吧!癲癇病的發作對我來說是一種內在的、不可避免的“欲望”,??就像普通人有性欲一樣??您可以對它進行壓抑,一次,兩次……您壓抑越久,你的欲望會越強,慢慢地這種被壓抑的欲望會搞得您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所以我必須找時間讓它發泄出來,這就是發作。當然,這是一種痛苦的發泄”
聽著他的敘述,我十分驚訝:“簡直不可思議……”
“您知道嗎?得癲癇病對我來說,至少有一點好處。它逼著我去了解和重視自己身體內部的一切變化,所以我對自己身體的每個微妙的反應都有特強的敏感度。我剛才告訴過您,我現在是德國一個大公司的負責人,所以經常要主持一些會議。有的時候,還要作很長時間的報告,所以根本不可能在中途離開,甚至不能“上廁所”,所以在長久的職業生涯中,我自己琢磨出了一套特殊的應付策略,比如我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專門設置了一個私人洗手間。在開會前,我會尋找充足時間,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從容地“上廁所”,自己誘導一次發作,這樣我就可以保證在以后的一段時間內不會再次發作。事實證明,我的那些“措施”都十分有效,以致直到今天,除了我父母和兄妹以及我妻子,就連那些每天和我在一起的人,比如我的孩子和秘書,都不知道我得了癲癇病。我也從來沒有因為癲癇病耽誤過自己的任何職責!”
難怪他這么年輕就是大公司的副總裁,從他的舉止,談吐和思維你都不難看出他是一個十分聰明和充滿智慧的人,他善于觀察生活,從中尋找內在的規則,并且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這一次交談,不僅僅使我對他十分佩服,而且也徹底改變了我對癲癇病人的看法和態度。他們也和你我一樣,也是普通的人,需要得到我們的尊重!
突然間,我覺得還有一些問題想與他交流:“您知道,我們當醫生的整天跟病人打交道,所以對我們來說,不管得了什么病,我們對病人都一視同仁。您以為,為什么像您這樣得癲癇病的病人必須隱瞞?為什么癲癇病人要被社會接受這么難?”
他苦笑地看著我:“您問得對!小的時候,我對現狀百思不解,也經常問我的父母,一直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以后我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尋找答案”
他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我以為:公眾對疾病的認可和人本身的文化水平和社會環境有關,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生什么病也是一種運氣問題。假如某人得了癌癥,大家都會覺得這是他的不幸,所以他很可能得到大家的同情;假如某人得了高血壓或者心臟病,大家都會覺得這個人工作太忙,太不注意休息和起居,所以他很可能得到大家的一種敬佩和尊重;假如某人得了憂郁癥,大家會覺得無所適從和束手無策,所以他很可能被大家遺忘;假如某人得了不育癥,大家都會覺得十分尷尬,所以大家都會對生育的題目和自己兒女的事項刻意避而不談;假如某人得了精神分裂癥或者癲癇病,大家都會覺得他的腦子不正常,所以大家都會刻意地避開他,他會得到大家潛意識的鄙視和排斥……”
說到這里,原先儀表堂堂、舉止莊重的P先生好像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久久地看著窗外,靜默無聲……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分析:“您說得有道理,其實這種大眾的情感,多數都源于他們對這些疾病的無知,從某種角度來說,也顯示了他們的不知所措……”
P先生的心情好像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無奈地說:“即使如此,這種大眾的情感會深深地傷害病人,甚至徹底改變這些病人的命運……”

停頓了一會兒,我還是有些忍不住:“P先生,實在對不起,您說了這么多精彩的故事和見解,我十分欽佩。但心里總還是有些迷惑不解,不知我能不能有一個不情之請……”
“哈哈!我料到您不會全信。你是不是想要我給您演示一下,怎么誘發?”
“??不好意思??不知您能不能……”
“一般情況下我沒必要作演示,不過C博士已經給我打過招呼,我當然不能讓您這個年輕人失望咯!”,說著,他對我露出了一種調皮的、近乎小孩式的笑容。我急忙走出病房,跟那些護士打了招呼;又在103病房門前掛了一塊“檢查正在進行,請勿打擾”的牌子。
接著,他脫下了西裝和領帶,解開了白襯衫最上面的紐扣。然后又走到床前,坐在那個座椅上,十分從容地對我說:“從現在起,在以后的十幾分鐘內,我會作一些無謂的動作,會失去任何控制和記憶。在這期間,請您不要打斷我,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等我恢復知覺時,我會告訴您的!”
他沉著的解釋,簡直有點像故事片的預告。他的那種從容不迫,那種自信,讓我有些膽戰心驚;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在劇烈增速;我雙手捏著一把汗,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我用力睜大雙眼,靜靜地注視著他……
他睜著眼睛,靜靜地坐在那里。然后,他有意識地加快呼吸,隨著他的幾次強烈地深呼吸,他的眼睛開始發呆,眼神好像慢慢地離他而去;他用那無神的雙眼毫無目的地看著遠方……
我無意識地握緊濕潤的雙手,忘記了疼痛,盡力壓抑自己緊張的呼吸……
突然間,他的頭開始慢慢地由左往右轉動;他的臉部出現了一些吮吸和咀嚼的動作,好像一個嬰兒在有力地吮吸著母親的奶頭;隨著他的吮吸和咀嚼的動作,他的雙手張開,用力地在四處推拿著,好像一個嬰兒在用力按摩著母親的乳房……
我濕潤的雙手握得更緊;我無意識地吞咽了自己滿嘴的唾沫,緊張地呼吸著……
他繼續那些吮吸和咀嚼的動作,同時用力地緊閉雙眼,又疾速地睜開雙眼,不停地重復;一會兒,他的咀嚼的動作里又參雜進了很多輕聲的咂咋雜聲;他的嘴里發出了很多無法分辨的類似輕聲說話的聲音;他繼續用那無神的雙眼毫無目的地看著遠方;他的頭開始慢慢地由右往左轉動……
也許我的拳頭握得太緊了,感覺到有些疼痛。我急忙放開拳頭,將濕潤的雙手在褲子上擦干;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張開大口,劇烈地打了好幾個哈欠;然后,他的臉部又出現了一些吮吸和咀嚼的動作;他突然地結束了這些動作,這那瞬間,全身像癱瘓一樣,所有肌肉松散;他的軀體像一個沙袋,一下子摔落到椅子上;他雙眼緊閉,呼吸平穩,好像一個熟睡的小孩……
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我靜靜地坐在那了,等候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睜開眼睛。好像一個突然從熟睡中被吵醒的人,他神情恍惚地注視著周圍,似乎在努力地認清周圍的環境;他的眼神好像又在慢慢地恢復;他睜大眼睛看著我,好像我是外星人一樣;他似乎集中精力去辨認四周,在回想什么……
突然,他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我,嘴邊又露出了剛才那種調皮的、近乎小孩式的笑容:“報告!一切運轉正常!”,然后他又扣上白襯衫的紐扣,系好了自己的領帶,穿上了西裝。轉眼間,剛才那位“神魂不能自理”的癲癇病人又變成了一位儀表堂堂、胸有成竹的副總裁,判若兩人。
我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好像還是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還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不敢主動地說話,怕影響他的恢復……
過了一會兒,P先生笑著看著我:“對不起,我并不想在您面前顯耀自己的什么本事,也不是特意在此演戲,剛才的一切是我這位長年癲癇病人自己琢磨出來的、有效的自救方法。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種自救方法也是本人成功的秘訣!”
說到這里,他思考了片刻,臉上似乎呈現出一絲嚴肅:“我們談話開始的時候,您提到過我曾經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也提到過天才。我以為:在日常生活中一個人有沒有天賦并不是最重要的,關鍵的是周圍的人和所在的社會是否能夠認同。要成為一名被社會認可的天才,光有天賦還遠遠不夠,他更需要一種符合公眾愿望和公認社會標準的外表和舉止以及讓常人驚訝不已的行為。也就是說,公眾的愿望能決定你到底屬于“正常”,屬于“異常”,屬于“超人”還是屬于“有病”?這也許就是我父母從小就教育我不要公開承認自己得了癲癇病,瞞著所有人的根本原因,因為他們懂得這種社會生活的規律!”
隨后,他又帶著一種自我諷刺的口氣說道:“有的時候我在想:假如我從小不隱瞞,公開地承認自己得了癲癇病,那么我的命運將會發生什么變化呢?我得到的結論是:假如真是這樣,別人就不會把我捧為“神童”或者“天才”,他們會把我的那些“豐功偉績”看作是由癲癇病而帶來的“異常”;假如真是這樣,我也許還可能在德國成功地完成學業,但是??沒有人會讓我成為一家全球性大公司的副總裁,更沒有人會讓我參與決定一家公司命運的決策!??由此看來,一個人的命運實際上十分脆弱,關鍵的時刻往往決定于自己僥幸的決策和社會的無常之間;命中是福是禍?是貴是賤?都在這一念之間”…………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想說什么,可沒等我開口,他又帶著微笑繼續說到:“我堅信:在我們這個社會,甚至在我們身邊,天才不會太少,但是他們中間的大多數都沒有我這樣的幸運,他們沒能得到,至少在有生之年沒能得到社會的認可;比如文森特?梵高,人們早就知道他獨特的繪畫天賦,但是他的外表和舉止完全不符合當時社會的標準,所以他的命運只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繪畫,無人顧及,最后只能在貧困交迫中離開這個世界。在他死后,他過去的外表和舉止就沒人在意了,這才被大家公認為繪畫天才,身價劇增,可這一切都與他本人沒有任何關系!和他相比,我可以算一名名副其實的幸運兒!”……

與P先生的交談和這次特殊的經歷對我來說真是刻骨銘心,就像H教授說的那樣:它們使我對“天才”和“腦病”的概念上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雖然如此,我的心里還有好多疑問,所以我專門找了H教授和幾個同事一起探討有關癲癇病人智能的問題。
在討論中,主任醫生H教授用他幾十年的臨床經驗向我們介紹了許多不同的病例和有趣的觀察,最后他對所有的觀察作了一種理論性的總結:“在德國,人們常說:天才和瘋狂往往靠得很近。我們平時接觸的很多神經科和精神病科的病人也許就是徘徊在“天才和瘋狂”邊界之間的游蕩人,他們到底屬于那一邊,此一時彼一時,誰也無法肯定,一切全在于我們旁觀者視角變化的一念之間!”??
停了片刻以后,他又解釋道:“什么是天才呢?按照我的理解,天才就是那些有很多靈感的人。那什么是靈感呢?靈感就是某人在某時某地產生的一種跳躍性的、前所未有而不可多得的思想。用現代腦科學的詞匯來解釋,靈感就是某人大腦中的神經元突然間“無中生有地”地突發放電后產生的效應!”
看到我們都有些迷惑不解時,他補充說:“平常人的大腦比較平靜,其中的神經元都十分“循規蹈矩”,它們的放電都遵循一種嚴格的規律,很少出軌,??所以平常人的思路都是線性的,沒有任何跳躍性,因此很少產生靈感;而天才的大腦,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缺乏這種線性的平靜,其中的神經元會毫無理由地突然活躍,并且經常跳躍性地突發放電,這也許就是他們產生靈感的源泉”
停了一會兒,他又補充說:“在大多數人的大腦,往往只有某些區域的神經元會毫無理由地十分活躍,而其它區域的神經元卻比較平靜,所以他們就會產生這個大腦區域特有的靈感,這也許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某種特殊天賦!”
最后他又強調說:“P先生從小得了癲癇病,他也很有天賦。問題是他的天賦是否和他的癲癇病有關???我以為絕對有關系!請問:什么是癲癇病?簡單地說,癲癇病是大腦神經元突發性異常放電過度,失控后導致短暫大腦功能障礙的疾病。在大多數癲癇病人的大腦中,這種“失控”會隨著年齡日益加劇,惡性循環,最后給他們的大腦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傷。而在P先生的大腦里,“異常放電”和“失控”可以長期處于一種平衡狀況,所以他既得到了這種“異常放電”的好處,又沒有進入長期“失控”的惡性循環,這也許真是他的幸運之處!??按照這個邏輯,天才和瘋狂都是由于大腦神經元突發性異常放電而造成的“邊緣現象”,只不過前者的大腦尚在掌控之中,而后者的大腦已經暫時失去控制而已,所以天才和瘋狂就在于這掌控和失控的一念之間!”
多少年來,我一直十分欣賞H教授的這段精辟的分析,所以我堅信:一切天才都必然有他們的瘋狂性;抑制他們的瘋狂就等于抹殺他們的天才。既然如此,那我們又有什么理由去歧視這些病人呢?他們的疾病說不定就是他們天才的來源,也說不定就是這些病人在智力上高于我們“平常人”的緣由……

《一念之間》
從小時候起
 我就不敢
  脫下這一套
   沉重的面器,
只盼熄了燈
 在黑暗中
  悄悄地揭開
   偷偷看自己。
從小時候起
 我就不敢
  私下打開那
   煩人的抽屜;
任憑那日月
 匆匆過去
  只盼能忘卻
   揪心的病歷。
年復又一年
 爭分奪秒
  所以來不及
   去反省自己,
只想關上門
 反鎖自己
  內心暗暗地
   和命運賭氣。
這么多年了
 面具帶來
  那么一丁點
   善意的自欺,
過去的日子
 過得美滿
  終無法重寫
   漫長的病歷。
清醒的時候
 似乎覺得
  自己這一生
   無奈而可欺,
唯獨不知道
 謊言之間
  終究隱藏著
   有多少危機。
安靜的夜晚
 我笑中哭
  總希望避免
   失口的夢囈,
以往的成就
 再高全美
  也無法擺脫
   那終生心悸。
從小就知道
 那是渾水
  可自己命運
   終無法逃避,
長大了以后
 開始明白
  莫羨慕他人
   美麗的外衣。
人生的開始
 都是那些
  父母留下的
   遺傳的根基,
生活的一切
 終究難逃
  這一念之間
   命運的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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