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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人生最美的花事自有它妖嬈的一面，難免那些美麗的背后偏要沉淀著苦苦的悲傷，一切都有定數，這是種代價，結著重愁，讓人寒暄不已。之后想到這里之時，凝思會定格到某一天，某一景，某一人，最后不禁會悵然所失，淚若流絲。

二

學會抽煙應該是高三才懵懂了解的，并非喜歡而是在哥們與學業的雙重打壓下才涉獵的。

那時候大家充滿了對大學的向往。或許吧，總之大部分人賣命的像螻蟻般蠶食著這苦悶的歲月，為的也就是一朝鯉魚躍龍門，衣錦還鄉萬人寵。當然也有意外，也有那些放浪不羈的人物。徐征就是這其中的佼佼者，他算的上是我入學認識的頭號人物了。我們關系不錯，我和他都喜歡像憤青一樣談談國家大事。那時我們時不時會東拉西扯上幾句，比如朝鮮的金三胖，日本的安倍彎人等等，我們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我們對國家那虛偽的愛。

只是徐征要比我活的精彩，我傾羨于他萬事不懼性格和開朗，甚至于他吊兒郎當的行徑都覺的如此暢快，那時我覺的他真有點令狐沖仗劍天涯的感覺。正因為這樣他才不像我們如此拼命去學習，如此循規蹈矩的過活每一天。在我們眼里這與所謂的差生無關，這更讓人覺的有種灑脫之感。

他瀟灑，總慷慨揮霍著光陰，我能看見他翹掉整整兩天的課去網吧征戰，也許lol游戲真的比老師迷人，或者那一句德瑪西亞比老師喊一句“徐征去到后面站著”來的更能刺激人的腎上腺素。我也記得他大大咧咧的和學妹談著一個又一個虛無縹緲的戀愛。時常我能看見這廝帶著不同的女同學在學校“逍遙快活，恩恩愛愛”。或許是因為他有位有錢的爹，也或許他的確是才華橫溢。譬如他對樂器真可以說是樣樣精通。

那左手彈鋼琴右手彈棉花的樣子在程思思眼里被評為帥到掉渣的存在。記得校慶那年這家伙組的樂隊讓多少女孩為之砰然心動。

雖然我也會樂器，但我的二胡遠不及人家吉他來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即便我也會扣單弦，但那也只限于扣一曲兩只老虎來解解乏、去去悶而已。總之，他活的比我幸福，至少我是這樣想的，至少大家都羨慕他的隨性和家世。

可惜徐征卻常常嘆息，他不時對我嚷著：“齊恒啊，我對大學沒有憧憬。從小學時我就向往過中學，最后那里與想象背馳太遠就破滅了。初中后又希冀高中，但往往你想的與現實偏頗太遠。又把我打擊了一遍，所以我不再對大學充滿信心，這其中我已承受不了那樣的失落，書中說的，電視里講的，甚至真實看到的，都與我現在身處的太過不同，差距太大。”

我不懂徐征嘴里的理想與現實，我只懂他完美主義的想法和那執拗且有點固執的堅持。我只是隨波逐流，我只得同社會的腳步一同前進。不論怎么說也好，為了夢想、為了人生、為了父母之命，我都無法不繼續隨波逐流。然后我成了徐征嘴里所嘲弄的“有志之士，國家棟梁”。墮落成了另一批學習機器，就在高中這崢嶸的年華里茍延殘喘的努力掙扎。

我應該去稱贊他的勇氣，稱贊他的所作所為，起碼我沒有那樣的本色。

三

在班上我的成績并非優異，我是那種分數忽高忽低，具有不定向性的爆發型的“人才”。而班中像我這樣的品種較多。理所當然，我們成為了學校嚴格選拔的對象，因為學校重點培育的秀才已經十有八九有了。

說白了，我們就好像是“垃圾堆里撿舊貨——能用則用”的存在一樣。

這樣一來能提高學校的升學率，二來又可平息差生優等生的不公待遇。即使我們憤怒、難看、無奈。可人家做的滴水不露，就算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向教育局反映各種各樣不公的待遇，可這些都成了煙花一去的璀璨，基本見到的只有有關部門來轉一圈的敷衍了事，畢竟胳膊壯不過大腿，雞蛋碰不破石頭。那時我深刻理解了無奈這詞的含義。

最后就像政治老師對我們洗腦所講的一樣：“你們需要毛澤東式的人物為你們指引方向，這樣想要武裝奪取政權就容易的多，你們要有豪賭的勇氣用今年一年來換得一世的安寧，你們要懂得利用時間，只要努力這一切都離你們不遠，你們要…。在喋喋不休之余老師把他們當自己成了毛潤之，把我們當成了八路軍，就這樣死命的支配著我們打了武昌，攻北平。如大毛所說：“教高三的老師都被這重復、重復又重復的輪回，擠壓的心里變了態。”然后徐征由于不甘心這樣被人民隊伍所拋棄，居然如漢奸一樣，開始到處游說一批批徘徊不定的人。最后一大波人墮落、玩物喪志、沉淪。

但是我從不反感徐征的所作所為，當大毛和老八在那貨的慫恿下扔了課本去前線人在塔在時，我不禁為他們感到釋然。其實這并不怪他們，只要老師不按成績排座位，那倆不至于那么輕易就被徐征蠱惑人心，只要在多點理解他們不知比我強多少。但是每每想到他們的身高與最后一排的凄涼對比時我就不由的悲從心來，哀從悲生。

四

時間還是斷斷續續的流淌，在那樣豬狗不如的日子里，我的心靈還是有所寄托的。我還是期待的，我還是有一處燈塔在指引著我奮進的步伐的。

我把那時最柔情的一面投向了夏靜，一個活波開朗，溫柔可愛的女孩身上。是的，我戀愛了，也許我的戀情是最值得我回憶慨嘆，它承載了太多的往事。

那是高二時被丘比特插中的心房，我清楚記得我跨進六班被分到夏靜后面時的場景，當時蘇胖子吃著薯片，笑嘻嘻的與我靠著近乎，而她拿著一本康德的書看的不亦樂乎，我不懂那讓人頭皮發麻的三大批判是什么東東，但我知道夏靜看書時那迷人的專注與氣質，以至于我發呆的模樣讓蘇胖子嘲笑了好長一段時間。就在那時我突然墜入愛河而難以自拔。

馬路也說，我看夏靜的眼神像及了發情公雞見到母雞時的淫蕩、嫵媚、猥瑣。

可惜我就對她的話嗤之以鼻，并嚴肅的告誡她這是我赤裸裸的情竇初開，是愛情種子蔓延的開始。的確，我把馬路惡心了整整一周，但我卻真的像打了雞血般，對夏靜進行了地下式的戰略部署。

那一年我動用了周邊一切的資源與自己的手段。

當然追求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難度確實頗大。對于一個熟讀三國、學過兵法的我來講都覺的有點力不從心，尤其在學習上的差距就讓我自卑不已。以至于當我攻占高地戰斗成功后竟有一種女性生完孩子后的釋然與激動，那種心情無以言表。

夏靜呢？她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孩，算不上漂亮，但是禁看，家教很好，在班里人緣極佳。我對其的評價是：“溫文爾雅中不失活力，活力里也不乏調皮”。雖然在我追求時馬路總背地里給夏靜打報告說我虛偽，做作。但我堅信勝利永遠站正義的一方，況且我也不止一次在韓凱樂耳邊吹風，賣力的接露她不為人知的丑陋、與骯臟。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可是有段時間夏靜總會皺著眉頭苦惱的對我說："齊恒，你雖然表面上人畜無害，其實肚子里滿是壞水，誰知道我當時鬼迷心竅是怎么登上你這艘賊船的，現在原形畢露了吧…。”那時夏靜總會唏噓自己的不慎失足。

誰會知道呢？她總會在抱怨之余狠狠宰我一頓，并且大言不慚的說是什么精神損失費啥的，后來根據我的多方面調查才知道是馬路和徐征搞的鬼，即使當時義憤填膺，可事后一想覺的還真虧了他們才穩固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時光就這樣在嬉鬧間慢慢流逝著。很快時光飛逝，我很懷念那時的愜意。它不像高三的窮兇極惡，不似高一的閑適安逸。總之過的讓人很舒服，很安穩。

五

后來發生了一些事，記得是吃飯的時候，徐征無意與別班同學起了摩擦，就是那時我們進行了一場轟動全校的斗毆事件。而打架的理由至今想來我都覺的荒謬至極。

想想誰會嫌棄對方吃相難看而影響自己天天向上的心情？

誰會在越看越難受后進行一來二去的辱罵？

根據劇情的發展，一伙人溫柔的拳頭撫摸向了彼此的臉頰，而這場血腥的屠殺便開始了。就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我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線。在一向自詡為柔弱書生，并以嘴皮子見長的情況下，毫無自覺的卷入了此次的硝煙中。

最后打理戰場時，我方徐征等眾，爭氣的將對方打的三人骨折一人重傷，而我方僅老夫不幸的成為了此次斗爭的炮灰，光榮的打了石膏不說，還被學校在背后溫柔的捅了一刀。落得留校查看、面校檢討的下場。

早知道徐征那幾個滾犢子那么能打，我干嘛顧及什么哥們義氣啊，最后明顯我是受害者嘛。

說好聽點，人家只是想調解一下學習的氛圍而充當坦克的角色前去吸收傷害，說難聽點我就是吃飽了撐的找墳墓去了。

可是，罪魁禍首徐征帶著對我深深的懺悔，和對未來生活的期待，果斷的離開了學校。我想這對他來講可能是獎勵而不是懲罰吧。

臨走時他請客邀約了我們這些在一起廝混多年的伙伴。

在爛醉之余還詮釋了他對青春意義的理解，并且宣揚了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可是這一切還是沒能遮住他眼角的淚，與不堪的嗚咽。

我并沒有注意這些，我只記得夏靜那怨毒的眼神和責備的叫嚷。她對我這種羊送狼口的行為足足教育了那件事的發生。

那事是高中最讓我記憶猶新的事，比之徐征后來去當兵都來的震撼。那就是柳貝娜死了，是跳樓死的，

有人說是感情出了問題，她一時承受不起才想不開的，

也有人說是學習壓力大造成的，

更有人說她是喝醉酒去樓頂吹風醒酒時，不小心失足墜樓的。雖然有那么多有人說，但我未曾信一個。說實話我和柳貝娜不熟，我們只有寥寥幾次見面的機會，偶然說話也是不到三句。甚至于我都感謝她的死為我們爭取了三天的假期。那件事在那個緊張的時期被鬧的沸沸揚揚。就像程思思說的：“這樣的事在電視里看過好幾回，總覺的那些跳樓自殺的人沒什么，可真發生在自己身邊就覺的一切是都不是那么的輕描淡寫哪怕那個人不曉得。”

可夏靜無疑傷透了心，我和柳貝娜有交集也虧是夏靜這中間人。

她們是初中同學，關系不錯。我時常從夏靜嘴里聽她說柳貝娜復雜的家室，糾葛的感情，優異的成績，脆弱的心靈。隨后我就恍然大悟原來她的死真不是什么意外，雜糅那些原因，是人都會來個痛快的。

我并沒有像夏靜那樣悲天憫人。我只是同情又有點虛偽的表現了一個人應有的態度，這是在那個時候最佳的表達方式。因為大家都如此，我不必因為一時的感情泛濫弄的饒人心神，也不必因為我的憐憫傷害更多人的脆弱。

六

然后，然后慢慢臨近高考了，或許高考這事是最能將悲傷從人們記憶中扯清的。而我忙碌的像猴子一樣坐立不安。因為我大言不慚的向夏靜許諾我會唯她馬首是瞻，還很不要臉的做出你去哪我跟哪的覺悟。

總之夏靜她嗔怒的白了我一眼后就譏諷我的無能和自大。

現在想來她的激將法用的的確不太高明，就在之前我們一起吃牛肉面的時候，就大談過理想與未來。

夏靜希望考到南方遠處的大學，她希望離家遠點，再遠點，遠到學校能依大海而建，這樣脫離的是束縛歷練的是獨立，同時開闊眼界眺望未來。

我喜歡向北，喜歡離家近的彈指間就能到家的北方，我對故土與家人的依戀遠超對遠方的憧憬。但我沒有說，我愛著夏靜，我認為我愛她可以無私到拋棄我的憧憬，來成全我們的雙宿雙飛。只是，近來我對成績越發苦惱，就連馬路都察覺到我的悲觀與無助，這使她在抨擊我的同時行動卻滿是幫襯。

夏靜也沒閑著她賣力的動用一切資源來提升我的層次，雖然收效甚微卻樂此不疲。我終于理解柳貝娜一跳解千愁的壯舉了，那無疑是最好的解煩途徑，但老衲比較惜命不會做出那么不理智的行為，起碼人家還沒結婚，怎么能去和閻王廝混。

無奈我的女朋友似乎對虐待我有特殊的興趣，我能常常看見她捧著一杯柚子茶，瞇著眼睛，和藹可親的看著我處理一套套她提供的卷子，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臨上屠場的肥豬一般，盡是陰險和貪婪。為了提高我的分數，我把念頭放在了求神拜佛、占卜問掛上了。馬路，夏靜，同時對我這種封建迷信進行了強烈的鎮壓，有次還怒斥我拜關二爺的各種不科學行為。從學術，科學，封建的角度詮釋了我的錯誤。

后來轉念一想，關關貌似的確保佑不了我前程無憂，畢竟人家是個讀春秋的殺人犯，所以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即使我的成績依然如此讓人揪心。

六

很快時間如白馬過澗，誰還有一顆淡定的心呢？考試就像結婚，心情當然焦慮。我能從班里看到很多人的不安與惶恐。蘇胖子就是最好的證明。我明顯察覺到他白花花的贅肉在慢慢的消退著。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考試完。

高考前還有幾天，我送夏靜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她送我了一撮頭發，我們用彼此的方式祝福著各自的成功。之后我們就沒有言語了，似乎我倆有同樣的想法。我不想在關鍵時刻手一躊躇，腦一短路，讓自己后悔，所以閉關修煉了好幾天來平息內心的不安與緊張。并且在考試期間都杜絕了一切外來人員的干擾。

七

之后都變的很模糊了。

我記得那天同學瘋狂撕扯書本的情形，記得在飛舞的紙張間，不少人都分道揚鑣了，還記得我們拍著各種留念的照片。我絕對記得馬路與韓凱樂決絕的分手，他們都是拿得起放的下的人，雖然那時我能感覺馬路的悲傷，但她卻從沒后悔過。她的決斷讓我害怕。她對我說，這是青春必有的岔口，遲了怕沒有現在這般堅強和勇氣”。我很理解她，所以安慰之余感慨起我和夏靜的緣分，我很怕我和夏靜之間如此告別的話會是怎樣的場景。我不敢去想，至少現在夏靜依然能燦爛的笑著和我留念各種各樣的往事趣聞。

聚會那天，同學都瘋狂了，我因酒精而朦朧的眼睛讓我無比難受，看著夏靜，馬路，和所有的朋友，我難過萬分，青春痘轉角下我們能做的無非也只剩下了以淚話別，各自珍重。即使這是一個電話網絡橫行的年代，但有時說了再見，或許就真的不再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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