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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華彪
本無意種花養鳥養寵物,因為經濟和精力均不濟。朋友養鴿上癮,癡迷于觀鴿之樂,玩鴿之妙,硬是給我送來一對,還捎來足夠吃上一年的飼料,讓我分享鴿情鴿趣。恭敬不如從命,我接納了這對小精靈。
不到一年時光,一對小鴿子已繁衍到了八只。近距離接觸這些小精靈,真乃從天上到人間,細細觀察鴿之舉動,鴿之情趣,感觸良多:鴿通人性!甚至覺得,在性情方面,如說鴿為人師,也絕不是對人類的不尊重,甚或污辱。
賞鴿之樂,實乃淘性情,長見識。茲以記之,以期與讀者諸君共享。
鴿子的衣妝,色澤純美,要么白色,白得像雪,要么灰色,灰得透亮,像是畫家調出的明快色塊。某些部位偶有點綴,也是成環狀均勻環體分部,色差不會太大,決不搶眼,不會讓人感生硬,有花哨感。朋友送我的那對鴿子屬灰色,其后代當然全屬灰色,無一摻雜使假。
鴿子周身圓潤,用書法行話說,就叫飽滿。那是對其勤勞的回報,天一放白,鴿子就外出覓食,周游,天幕降臨才回家,這時,主人才給它們喂點食料,作為補充。如果不因孵化,大白天,成鴿一般是不會長時間呆在巢里的。
鴿子一般是成雙成對地過活,不像孔雀那么浪漫,那么花心,一公配三母組成一組;更不如公雞,身后管一群母雞。一對鴿子在一起比翼,嬉鬧,歸巢,肯定是一公一母,同性戀是絕對不會有的。
交配之前,調情是它們的必經程序——接吻,一對小喙親蜜地、深情地咬合在一起,扇動翅膀,像跳交誼舞一樣,時而前擁后退,時而左右搖擺,最動情處,是雙雙咬緊嘴巴,將頭直貼到地面。讓人聯想到“肝腦涂地”一詞。接吻過程中,雙雙不時發出咕嚕聲,想必,那是在傾訴,那就是山盟海誓。調情約三五分鐘后,雙雙的尾羽剎那間變成爆炸狀,它們才沉浸以“性”福之中。
可能與其天生喜愛成雙成對一夫一妻生活有關,鴿子產蛋一律是一對,不會多,也不會少。這與會下蛋的雞比較起來,很難說清誰進化誰退化,但就維持性別比例來說,鴿子的雙卵現象無疑當稱進化。
產下卵,孵化是雙方共同的責任,它們配合之默契,令人敬慕:母鴿孵白天,公鴿夜晚孵,24小時輪流值守,分工明確的。孵化一般是十五六天,小生命破殼而出。
鴿蛋不像雞蛋那么結實,鴿子的孵化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因其蛋小而嬌嫩,鴿子得半蹲著孵,如果站著,搭不著體溫,孵化就會告敗;如是趴在蛋上,可能會將蛋壓破。小時候見過雞的孵化過程。母雞整個趴在蛋上,還要不時將下層的蛋扒上來,以確保均勻受熱,增強孵化成功率。可能正因此,免卻了公雞的勞役。如果公雞孵小雞,還被說成是不祥之兆。從另一個方面說,或許,雞群可以一夫多妻,鴿群卻始終維持一夫一妻,正是天意:責任決定性情。
盡管是盡心盡力,但鴿子的孵化成功率照樣不高,一對蛋,只孵出了一只雛鴿是常事,另一只蛋成了臭蛋。這個光棍雛鴿長大后,會到外面去尋找伴侶,過上成雙成對的日子。我家的兩只光棍雛鴿,就引回了它們的另一半。
烏鴉反哺的故事頗動人。鴿的哺乳同樣感人之深。雛鴿一出世,直到二十多天齡,一直是父母輪值將自已胃里的食物吐進雛鴿嘴里。即便是將食物放在雛鴿身邊,父母代也不會讓雛鴿自己啄食。我就此請教了生物學老師,老師告訴我,那是因為雛鴿的胃分泌和消化能力有限,父母將食物吃進胃里,分泌了唾液,再喂給雛鴿易消化。喂養雛鴿,同樣是父母鴿共同的責任,輪流值守。雛鴿將小喙探進父母鴿的嘴巴內面,津津有味地吃食,簡直恨不得將父母的腸子也掏出來吃掉!將雛鴿喂飽了,父母鴿才去再行補足食物。直到雛鴿長到25天左右,拳頭般大小了,父母鴿就不再喂食,而是將雛鴿帶到食物跟前,教它們自己啄食,跳躍,飛翔。
觀賞鴿德行,最直得玩味的還屬它們的“愛情保衛戰”。
一對鴿子在孵化期間,公鴿白天出外覓食時失蹤了。傍晚,母鴿不見公鴿的蹤影,就開始“咕咕咕咕”叫喚,一夜沒叫回,母鴿便加班值守了一夜,第二天繼續值守,直到第二夜通宵達旦,深情呼喚,仍未盼得情郎歸。連續值守了48小時后,母鴿自知靠自己單方努力是不能完成孵化任務的,才傷心地離開了孵化巢,選擇了放棄。
形單影只,那只一時半會沒找到新伴侶的“遺孀”孤苦地過活。一天,另一只公鴿對它有了非分之想。正在向“遺孀”示愛時,公鴿的另一半仿佛是心有靈犀,鬼使神差地歸巢了。見此情景,母鴿沒有醋意大發,更沒有大打出手,而是悄悄地來到“丈夫”跟前,親昵地靠近其身體,一邊擺動尾翼去撫摩老公,一邊用喙去碰了幾碰老公的喙,這時,老公也識趣地實現了注意力轉移,與伴侶親熱起來。
鴿子的“愛情保衛戰”,令我怦然心動,又肅然起敬。
鴿子被當作和平的象征。“和平鴿”,看來不是浪得虛名。剔開戰爭時期鴿信使功能而言,我們也該對鴿子的德性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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