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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多年以后,振華回想那個美好的夏天就感覺發生在昨天似的,想想又好像從未發生過,只存在遙遠虛幻的夢境中。如果他知道那個夏天過后就永遠跟他兒時最要好的伙伴失去聯系,他就不會讓那些快樂的時光輕易溜走的。
剛放暑假的第一天,振華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玩,呆在家就像呆在火爐似的,坐都坐不住。然而外面也是烈日當空,燥熱的空氣炙烤著整個大地,能去哪里玩呢?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考慮的,因為振華就只有一個小伙伴,不去找他就幾乎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玩的了。
中午,振華匆匆吃完飯,一丟下飯碗就跟媽媽說:“媽,我出去玩了。”還沒等媽媽應答他已經走出門外了。家門前是一條布滿裂縫與坑洼的水泥公路,此時公路燙的厲害,他出門跑過這段路后就拐進一片已經收割過的稻田,整片稻田都是幾寸高的枯黃的禾頭。在大太陽底下行走,振華越走越熱,越熱就越想走快一點,后來又跑了起來。穿過這片寬闊的稻田之后是一片香蕉林,香蕉林那一邊就是小伙伴的家了。
振華隨手撕下一瓣肥大翠綠的香蕉葉子,雙手舉起來遮擋陽光。然后在定邦家后面大聲喊道:“阿豬,我來了,快點出來!”
過了一會兒,沒有人答應,只聽見幾頭小豬在“哼哼”地叫著。
“可能是睡午覺了吧?”振華想著,然后不管那些小豬們受到怎么樣的驚嚇,就直接翻過低矮的圍墻進入定邦的家里。
定邦家是以養豬為生的,其實他家是一個很大的豬圈,他們全家人的臥房就安置在豬圈的其中一個角落。
小豬們騷動過后就沒有動靜了。此時他家里靜悄悄的,振華似乎不喜歡這種靜,也不喜歡這里的味道,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臥房的門前,敲了敲那扇已經褪色的木門:“阿豬,在不在?”
“誰”里面有個慵懶的聲音應了一下。
“是我啊,快點出來!”振華聽見有人回答就興奮地說。幸虧定邦在家,不然就白走一趟了,天氣那么熱。
不一會兒,定邦就一只手撓著后腦勺慢慢地走了出來。他穿一件白色短袖上衣,一條黑色小短褲,腳穿一雙藍色舊拖鞋。這簡單的穿著就顯示出他身材好看而強壯。
“快點開風扇吧,熱死我了!”振華一邊用右手做扇風的動作一邊說。他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全是汗珠。
“在那里,你自己開就行啦。”定邦用手指了指風扇,嘟著嘴不滿地說。
“肯定是我打攪他睡覺了。”振華想。
然后他就自己費勁地把那個很大的黑色風扇從墻邊搬了出來。插上電,風就呼呼的吹了出來。振華拉起衣服先吹了一下后背,然后頭對著風扇,想,“要是我家有那么一臺大風扇就好了。”其實不止電風扇,他還很羨慕他的小伙伴家里所擁有的其他東西,就比如那個不見面就可以說話的電話機呀,那個打上開關就能抽取地下水的抽水機呀。
“我拿個好東西給你吃。”定邦神秘的微笑著說,完全沒有了剛才的不高興。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在家門口公路上撿到的幾個香瓜,然后就轉身跑到外面廚房里去了。
“噔噔噔,你看這是什么?”定邦一只手舉著一個淺綠色的水果走了出來。
“什么好東西呀?”振華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爸說好像叫香瓜。”他得意的說“一人一個,很好吃的。”
“這是在哪里買的。”切開了香瓜,振華一邊吃著就迫不及待地問。“好吃,好吃。”
“不是買的,是今天早上我在路上撿的。”定邦指著外面說,“吶,就在門口那條土路,是一輛拉水果的車掉下來的。”
“哈,你運氣真好,我怎么從沒撿過呢?”振華笑著說。
“我們現在去哪里玩?”吃完水果,坐不住的振華問道。
“不如我們去抓四腳蛇吧?”定邦提議道,“我聽別的班的同學說,好像有人收購這種四腳蛇,還兩毛錢一條呢。”
“這四腳蛇有什么用,這也有人買?”振華興奮道,他可不怕這種蛇,遇到就敢抓。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應該是拿來吃吧。不管有沒有人要,先去抓一些回來再說。不過我不敢抓,你敢?”他以前聽說有一種尾巴開叉的四腳蛇又叫“八步蛇”,如果被它咬了,走八步就會死的。不過他沒有跟振華說起,怕說了振華就不敢去抓了。
“沒問題,我不怕蛇的”
“好,我們現在就去吧。”定邦聽了高興道,“我跟著你,你抓我拿。”他像下定決心去冒險一樣。
“得準備一個袋子。”
“有了,就拿這個蛇皮袋就行了。”定邦順手拿起一個裝豬飼料的蛇皮袋子。
他們倆一前一后,從豬圈翻墻而出,在香蕉林走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就沿著稻田的田壟繼續尋找。
“怎么還沒遇到一條呢,走了那么久了。”定邦雙手舉著蛇皮袋擋在頭頂,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振華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說,“我們去小溪那邊,大的田壟才應該會有。”
然后,他們就調轉方向,找到了一條很小的小溪。這是兩片高度不同的稻田的分界,小溪在中間,兩條田壟,一條高一條低,高的那邊長著許多不知名的雜草、堆放著許多枯黃的禾苗與一些被曬干了的甘蔗葉子。他們緩慢地行走在較低那條田壟,眼睛盯著高的一邊看。
不一會兒,前面“沙”地一聲,還沒看清楚,一條四腳蛇的影子就一閃的而過,鉆進禾苗里面了。下面都是些廢棄的老鼠洞,一進去就抓不找它了。
“它太狡猾了,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就逃掉了。”振華懊惱地說,“我們走路要小聲點,而且不能說話。”
然后,他們就像小偷一樣踮起腳悄悄地走著。走了不遠,振華就向后面的定邦做了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再向那邊指了指,一條肥大的四腳蛇趴在甘蔗葉子上沐浴著陽光。還沒等定邦反應過來,振華已經像猴子一樣敏捷地躍過小溪,用右手撲向四腳蛇,四腳蛇非常靈敏的往前逃去,振華的右手就按在了四腳蛇的尾部,四腳蛇掉過頭來咬向振華的手,振華馬上用左手將它的頭按住,然后捏住它短短的脖子把它捉了起來。
看到振華這么快的、閃電似的就抓到了一條,定邦高興地手舞足蹈,拿著蛇皮袋沖了上來,打開袋口把它裝了進去,笑著說:“哈哈,太好了,終于有收獲了。”
在這段田壟一共遇到了九條四腳蛇,其中抓到了七條,除了最前面那一條還沒反應過來就跑掉了,還有一條是這樣逃走的:振華看到它的時候,就猛地一下撲上去,那四腳蛇反應不是一般的快,一見到人就想鉆進附近的老鼠洞里。當它轉身的時候振華的手已經到了,按在它的尾巴尖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振華用力太大,四腳蛇的尾巴突然斷了,振華就遲鈍了一下,它就慌忙地從振華的夸下逃之夭夭了。振華趕緊丟掉手中的小尾巴,聽說這斷了的四腳蛇尾巴會彈進人的耳朵里面呢。
當金色的夕陽從西邊的山頂上斜照下來的時候,他們都累得不想再走一步了。
“我們回去吧?”定邦提了提蛇皮袋,把袋口打開數了數里面的四腳蛇,說:“剛好十條。”
“好,走吧,累死了。”振華回答道。后面遇到很多條都跑掉了,他也越來越沒心情去抓了。
他們拖著沉重地像灌了鉛的雙腳往回走。突然,振華好像有預感似的停下腳步,往前一看,一條有他手臂般大的真正的蛇躺在干草上休息,夕陽照在它黑溜溜的身上反射出魚鱗般的光澤。
“怎么辦,要不要打它?”振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想著。然后叫定邦往后退,說:“有一條大蛇,我們去找一根長竹竿來。”他想起以前遇到過的大蛇,都怕打不中,蛇會追上來,所以不敢去招惹它們,但是又不甘心就這樣放走它們。
他們慢慢地退后。定邦跑到附近的荔枝園里拆了一跟荔枝園的欄桿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振華接過長竹竿,帶著大人的口氣對定邦說:“你看著我,我一竹竿打下去我們就一起跑,不管有沒有打中它!”
說完之后,他們就如臨大敵似的輕輕地靠近那條大蛇,到竹竿夠得著的時候,振華就雙手舉起竹竿大喊:“去死吧!”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往蛇的身上打了過去。“快跑!”定邦都看都沒看就跟著喊道。唯恐那條蛇追上來要住他的屁股。
跑了一段距離后,定邦雙手撐著膝蓋,彎下腰氣喘吁吁地問:“好像沒有追上來了,你有沒有打中它?”
“我也不知道,打下去還沒看清楚就跑了。”振華對著定邦說,“咦,你蛇皮袋呢?”“哎呀,肯定是剛才丟了。”定邦驚叫道。
“趕快回去找”說著,他們就快步地往剛才打蛇的地方走去。
就在他們轉身不遠的地方找到了蛇皮袋,定邦急忙拿起來,數了數里面的四腳蛇,而振華就走到剛才蛇躺著的地方查看。
“怎么樣?”他們同時向對方問道。
“少了一半,只剩下五條了。”定邦委屈道,“都怪我。”
“大蛇也沒有打中,逃走了。”振華小聲地說。
兩個人瞬間都沒有心情了,默默地往回走。
振華回到家后就把四腳蛇放在一個鐵絲籠里,差不多吃晚飯的時候,想,“四腳蛇也要吃飯的呀。”覺得四腳蛇在鐵籠里會餓死,就想出了一個辦法。把它們放在土地上養,它們可以吃土或者吃些小蟲子,這樣就不會餓死了。他就在院子里圍墻下面選了一個地方,把這個一平方米的地方圍住就行了。他搬來了三塊以前在廢車場撿回來的汽車擋風玻璃。
“三面玻璃,一面圍墻,剛好。可是怎么固定呢?對了,用木棍撐著應該可以吧?”他自言自語道。
然后找了四條木棍,用柴刀把其中一頭削尖,把尖的一頭插進土地里,用另外一頭斜著撐住玻璃。這看似簡單的活兒,他自己可忙了很久,不是地底不平就是玻璃銜接處有縫隙,就怕四腳蛇跑掉。媽媽叫他吃飯也不吃,說:“可得先安頓好四腳蛇呀。”后來忙得筋疲力盡終于完成了四腳蛇的家,才肯吃飯。
(2)
多年以后,振華在海邊看別人釣魚時用的那種現代化魚簍,讓他想起小時候爸爸為他制作的那個小巧玲瓏的魚簍,而思緒也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
這天振華非常高興,因為爸爸很久之前答應給他制作的小魚簍終于做好了。
如果要買一個全新的魚簍要十幾塊錢,對于貧窮的家庭來說,肯定買不起。爸爸怎么可能花費那么多錢買一個對于實際生活沒有用處的玩意,所以就只能自己動手制作了。
爸爸首先買了一個小小的綠色網兜,然后自己用一根廢棄的香煙般大小的鐵絲彎成一個圈,把網兜慢慢地穿進去,再用一根軟的小水管套住鐵圈突出來做手柄用的銜接處。就這樣,振華便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捕魚工具了。
拿著新魚簍,振華就想馬上去小河里試試能不能撈到小魚兒。但是得叫上小伙伴啊。由于家里沒有電話,他想叫定邦一起去就必須去他家里找他。不過兩家的距離不是隔著很遠,最多就一公里的路程。此時還沒有到中午,但是猛烈的太陽曬在皮膚上已經有灼熱的感覺,振華到定邦家里的時候,已經汗流浹背了。
振華在手搖水井上搖了兩下,大口的喝了幾口冷水。定邦拿了一個小紅桶扣在頭頂上當帽子用,他們就向田里的小溪出發了。
到了一條小溪后,振華就把魚簍插在小溪中間,拿了幾垛干草堵住兩邊。然后對定邦說:“阿豬,你到小溪上面把魚趕下來。”
定邦就拿了一條小木棍,在水里一邊拍打,一邊走下來。
“快點,快點,起簍!”差不多走到的時候,定邦喊道。然而振華拿起魚簍來看的時候,里面連小蝦米都沒有,更不用說魚了。
“這樣不行的啦,”振華說,“要人走下小溪去趕才行的。”
“不行,不行,我不下水。”定邦說。
然后,他們就對換位置,定邦拿著魚簍在等,振華到上面去趕魚。
無論做什么事情,振華都是那么賣力氣,他把褲腳卷起來之后就直接跳進小溪去,然后用雙腳一邊趕,嘴上一邊“噓噓”的嚇魚。然而這條小溪似乎真的沒有什么魚,趕下來之后只抓到了兩條手指般大小的小魚跟兩只小蝦米,連只小貓都喂不飽!
“我們去那邊大一點的小河。”振華快活的說到,絲毫不為沒有抓到魚而氣?。
穿過一片田野之后,他們走進了一片果園,抬眼望去,金燦燦的橘子掛在果樹上,使枝丫都彎了下來。他們就在果樹底下停了下來休息。振華向四周望了望,連個人影都沒有,就大搖大擺的摘了好幾個橘子,一邊撥皮一邊對定邦說:“阿豬,你要吃就自己摘呀,坐在那里干什么。”好像這整個果園都是他家似的。
他們就像兩條幾天沒吃飯的小豬似的,呼呼的就只管吃,汗水與橘子汁混合著從下巴流下來也不去擦拭。
吃完之后,定邦就用滿是果汁的手去抹額頭的碎發。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一些大的孩子用的那種發蠟。就好奇的對振華說:“這些果汁可以當發蠟用?。?rdquo;
“是嗎,”
“幫我弄一些上頭發試試。”他們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高興。
振華就重新摘了兩個肥大飽滿的橘子,把其中一個擠爆后流出的果汁滴到定邦的頭發上,然后用手指做梳子狀幫他梳理。
“還真挺像的,弄得頭發濕嗒嗒的。”振華笑著說,完全沒有顧慮黏在頭發上的小果粒。
他們就這樣玩了挺久,直到有蒼蠅圍著定邦的頭上“嗡嗡”的叫著才罷休。
穿過果林來到了一條小河邊,這條小河比剛才那條小溪大一些,雖然水不是很深,但是魚簍不夠寬,不能像剛才那樣趕魚了。
在這樣的小河里最多就是羅非魚了,這種魚的生命力與繁衍能力都很強,所以在農村的小河里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
振華以前看過歲數比他大一點的孩子怎么在河里抓魚?,F在就有樣學樣,嘗試一下,能抓到一兩條當讓當然最好,抓不到也沒有關系,就當在水里玩玩。
振華仔細的觀察著小河靠邊的雜草下面的情況,看了許多個地方之后終于看到了一條三指大的羅非魚躲在那里。
他輕輕地把魚簍靠近羅非魚的旁邊,然后用右手做個回籠的手勢慢慢地靠近魚的身體,沒有觸及它,讓魚兒慢慢地移動到魚簍里面。
當魚兒輕擺著尾巴調轉頭往魚簍里面游動的時候,振華猛地把魚簍提了起來。以為把它抓到了,其實這時魚兒游得還不夠進去,他一提魚簍的時候,魚就從邊上溜走了。
“哎,差一點,差一點就抓到它了。”振華他了一口氣說。
不一會兒,又遇到了一條差不多大的羅非魚。振華也是用剛才的方法去捕捉它,可是又被它逃走了。
“是魚太狡猾,還是我的方法不對。”振華心想。
后來遇到了很多條魚,振華沒有那么心急才抓到了幾條。
此時太陽已經偏過頭頂中間了,他們便回家吃飯。振華想起了一個廢棄的小魚塘,或許那里能抓到魚,就跟定邦說:“吃完飯我們去一個魚塘看看。”
吃完飯定邦就馬上去了振華家。由于天氣太熱,他們沒有立刻出門,在家玩著玩著就困了,兩個人就躺在大廳靠門的地上睡著了。吊在屋頂上面的二手電風扇“吱吱”的跟屋后面樹林的知了互相應和著。
睡醒之后,他們拿上工具就出發了。那個小魚塘在振華家后面樹林的另一邊,他們很快就到了。這個魚塘已經沒有活水了,只有附近一家人的生活廢水排在這里,水黑很而且很淺,上面漂浮著一些生活垃圾,隱隱發出一陣臭味。
能在這么惡劣的環境中生存的只有一種魚,老鄉們都叫它們為“塘鰓”。這種魚頭部長著幾根須,全身沒有魚鱗,滑溜溜的。
振華以前見過村里人在這里抓過魚,所以覺得這里肯定還會有這樣魚。他不管水里臭不臭,拿著魚簍就跳了下去。
“太多垃圾了,”振華抱怨道,他用手撥開垃圾,用魚簍在水里撈了一圈之后果然抓到了一條。這下振華可開心了,定邦也跟著下水了。兩個人準備大干一場。
“這些垃圾太煩人了,”振華覺得先把全部垃圾撈起來再去抓魚才行。
在撈垃圾的時候,定邦驚叫了一聲:“啊,有蛇,我踩到蛇了!”說著就跳了上岸邊,一臉驚恐地望著還在水里的振華。
“什么?哪里會有蛇,”振華不信,說,“這么臟的水不會有蛇的。”
“真的,剛才一腳踩在那里,就有一條很滑的東西圍著我的腳轉呢,不會錯的。”定邦一口咬定是踩到蛇了。
“滑滑的?那是魚,笨蛋,這都嚇到了,”振華高興地說,“你可能是踩到魚窩了,所以感覺它圍著你的腳轉,這說明很多魚啊。”
可是不管振華怎么說,定邦還是不相信,就是不敢再下水去。振華撈完垃圾之后,在水里轉了幾轉都沒有再抓到一條。但是他卻認定不止一條魚的,肯定還有。
“要是能把這些水抽走就好了,這樣子,魚就無處可藏了。”他想。
然后大聲地對定邦說:“把桶丟下來,我要把這里的水給弄干。”
“你傻了?”定邦聽了覺得不可能,說,“這么多水,你弄到天黑都弄不干。”
“好像也是啊,”振華看著這些水冷靜了下來,不過一下子又興奮起來了,說,“把我們村那幾個伙伴一起叫來,多拿幾個桶來就行了。”
振華馬上趕回村去,沒多久就跟三個同齡的伙伴興致勃勃地回來了。
然后振華提議全部人排成一排,傳遞著桶把水弄出去。大家覺得可以,就這樣啟動了他們的人力抽水機。
半個小時后,大家都大汗淋漓,腳也站麻了,就停下來休息。
休息后,有兩個小伙伴就不干了。
“這么幸苦把水弄走,都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魚。”其中一個說。
振華就告訴他們一開始的時候定邦踩到魚窩了,然后又再三的解釋一定會有魚的,說到自己都不耐煩了,才說服他們重新開始干活。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大家都累的筋疲力盡了,終于把水抽走了大概三分之二??梢蚤_始抓魚了,他們五個人全部一起下去,把剩下的水攪了又攪,把藏在泥里面的魚給嚇出來。不一會兒,振華就抓到了一條,其他的伙伴也陸續抓到了魚。
最后一共抓到了二十幾條,一條大概有半斤重,滿滿的一小桶,簡直是大豐收,大家都高興極了,覺得沒有白費力氣抽水。
接下來就是分配果實的時候了。振華覺得是他發現這里有魚的,也是他帶頭叫他們來,而且先撈走了垃圾,所以想要多分一點。
他說:“應該把魚分成兩份,我跟定邦要一份,你們三個要一份,然后你們再自行分配。”
“既然是大家共同把水抽走的,應該把魚分成五份,一人一份。”他們不同意,其中一個人說。
振華不相讓,他們開始起了爭執,越吵越厲害,后來甚至動起手了。振華把他們的一個桶摔破了,他們把振華的魚簍給弄扁了。振華一氣之下用臟泥巴扔向他們的臉。連魚、魚簍也不要,就一邊走一邊說:“以后永遠也不跟你們一起玩了!”
他們也以泥巴回應,但是振華跟定邦已經走上魚塘邊上,再也不理會他們了。
他們倆手腳都沒有洗,帶著一身污泥臭氣回家。一路上定邦就重復那句話:再也不跟他們幾個混蛋一起玩。
一身臟實在受不了,反正夏季白天那么長,定邦就說:“我們去游泳吧?”
“我們吃點東西再去。”振華說,他知道游泳很累的,每次游泳完都不想動、不想走路回家。
振華翻了翻家里,可是沒有找到可以吃的零食。就到廚房的鍋看了看,還好,中午還剩一些米飯。他用勺子把飯塊切成兩半,滴了一些花生油、醬油。他們就一人一塊用手捧著來吃。
“邊走邊吃,”振華說。
花生油滲入米飯流到手掌快要滴下來的時候,振華就舉起手,用舌頭舔了舔。吃完之后簡直把整個手掌添了一遍,毫無浪費。
多年以后振華在高級餐廳里見到糕點時就會想起小時候吃過的米飯塊,在他的心目中,無論這些糕點多么可口、精致都無法跟他的白米飯塊相比較。
差不多到大河的時候,有一片果園,他們就順手摘了一兜橘子帶到河邊去吃。振華把剝掉的橘子皮扔在水里,橘子皮邊上就泛起一層光亮的油,然后被急匆匆的水帶走了。這條河大約有五十米寬,是整個鎮子最大的河,河對面有一處寬廣的草地,地上布滿了綠油油的小草,還有一些零星的不知名的小花。此時有一個小孩跟在兩個強壯的水牛后面悠閑的走著,一只黑白相間的八哥唱著歌飛落在水牛的背脊上。
吃過橘子,他們倆不脫衣服就直接跳進了河里,把衣服的污泥沖洗干凈后才脫了衣服擰干水掛在岸邊的樹枝上。
他們就光著身子在水里玩耍,振華突然想起上游河水淺的地方有石螺,就叫定邦去岸上撿兩個破袋子來,一起去撿石螺。
從遠處看,河里有兩個小孩,頭低到水下,光著的屁股卻翹起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這大概就是那天開手扶拖拉機師傅看到的情景。
這天,這個師傅到河邊準備拉一些河灘石回去用。他把拖拉機停在岸邊之后,就挑了一擔簸箕到河里擱淺的地方撿石子。
后來不知道怎么地想起叫振華他們幫忙。他對著他們大喊:“喂,小朋友,幫忙撿一些石頭上車,撿完給你們一人五塊錢。”
他們聽到五塊錢的時候,張著嘴巴驚訝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眼睛睜得比水牛都大。不要說五塊錢,五毛錢也干。振華馬上答應道:“好啊,好啊。”說完就活蹦亂跳地跑著去穿褲子。
撿石子很簡單,他們每人拿著一個桶,遇到一些扁扁的的小石子就裝進桶里去,裝滿一桶就提上岸倒進拖拉機的尾箱。經過三個人的努力,很快就把拖拉機尾箱裝滿了。
撿完石子后,師傅果真實現了剛才說的話,給他們每人五塊錢。振華雙手接過錢的時候,幸福的小臉蛋就像花兒一樣綻放開來。這可是出生以來自己第一次賺錢呢。
他們現在又是滿身大汗,看著師傅開著拖拉機“突突”地走了,振華說:“我們去上游深水的地方游游泳。”
他們手里攢著錢,手舞足蹈的順著河邊往上游跑,忘記了剛才撿的石螺。
大河在這里被一座小山阻擋著,河身就成了一個S形,河水拐彎的地方形成了一個深水潭,水深且綠。他們到這里的時候,山邊有一些小火苗,燃燒著雜草。
定邦說:“那邊著火了,又有人燒山種果樹。”
“管他呢,不要掉下太多木灰就好了。”振華毫不在意,一邊脫衣服一邊說。他們這里經常有人放火燒山。
振華一個猴躍跳下水去不見身影了,定邦才開始脫衣服。他準備下河的時候,向四周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山上的火卻越來越大。
“燒山,怎么沒人看守的呢?”定邦想。振華還沒浮上水面來。
“要是火災呢,這里是有我們倆,那不就抓我們去坐牢了?”定邦又想。振華的頭浮上來了。
他越想越害怕,就對振華說:“如果不是燒山,那會不會抓我們去坐牢?”
“坐個屁,你快點下來。”振華一個貓腰又沉入水中,完全沒有感覺到山上的火已經燒的啪啪響。
在岸邊的定邦就像鍋里的螞蟻,心亂如麻。等振華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趕緊大喊:“你看火燒的很大啊,我們趕快走吧。”同時指著山上著火的地方。振華抬頭一看,嚇了一跳,火勢還真是很大了,立馬游回岸邊穿衣服,說:“我們走吧,鬼知道這是怎么回事。”說完,他們就飛也似的跑著走了。
(3)
有一天晚上,振華他們約好去偷草莓。能說偷的,也只有草莓了。因為其他水果附近太多了,摘幾個鄰里鄰舍的水果怎么算偷呢。比如橘子、楊桃、枇杷自己家都種有,就唯獨草莓很少見,鎮子附近就只有一個草莓園,還是外地人種的。嘴饞,又買不起,就只能偷偷去摘了。
吃過晚飯,振華就拿著一個塑料袋子去找定邦了。他出門的時候,天邊有一些薄薄的烏云,月亮害羞似的在東邊山頂上露出半邊臉。田野遠處有一兩聲蛙鳴在互相應和著,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吱吱”地叫著。振華的腳步走到哪里,那里的小蟲們就像約好似的全部停止聒叫,等腳步聲遠去,它們全又開始了自己的音樂會。
草莓園在定邦家里附近的田野上,大約有十畝地,邊界上沒有用欄桿圍住,跟田野連成一片。這是一對外省夫婦租田種植經營的,他們就在草莓園中央用毛竹搭建了一個小房子住著。
振華他倆一前一后,邁著老鼠似的步伐輕輕地靠近果園,唯恐被那條守護果園的大黑狗發現。此時月亮已經升到半空中,幸運的是薄薄的烏云還纏繞著月亮,使它亮中有暗。這樣,他們就既能看清楚草莓的成熟與不成熟,又不至于被人發現。他們越接近果園,身子就彎的越低,直到靠近果園邊界的時候就幾乎是趴在地上了。看到鮮紅而飽滿的草莓時,振華心里樂開了花,簡直想笑出聲來。開始的時候,他們就趴在最邊上的一壟地上,定邦把伸手能摘到的草莓都摘了裝進袋子里面去。振華就不一樣了,他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專門挑大的摘,左手摘一個塞進嘴里,右手摘一個塞進嘴里,簡直像小螃蟹在進食。身邊的摘完了,就蹲著走到旁邊另一壟地去繼續吃。定邦連忙叫住他小聲說:“快點裝袋子里,裝滿就走呀,不然很快被人發現的。”
振華不答應,繼續吃,他非要吃飽再裝。
“快點裝袋子啦。”定邦催促道。
“不用管我。”振華說完這句話,就被滿口的草莓嗆到了,連續咳了兩聲。
一秒鐘不到,毛竹小房子就傳出大黑狗雄厚的怒吼聲。
“汪,汪汪!”
他們心想:慘了,被發現了。
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呆著沒動。
幾秒鐘的功夫,屋子邊上有一個身影走了出來。一晃眼,一支手電筒打開了。
“快趴下!”振華把聲音壓的幾乎聽不見。
兩個人同時趴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道白色的光橫照著過來。
好險,要是慢一秒鐘就被發現的了。兩個人在地面上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冷汗從脊背流了下來,此時無聲勝有聲。
過了許久,大黑狗沒了動靜,振華就慢慢抬起頭透過草莓葉子向小房子望去。
“那個人已經回去了。”振華松了一口氣小聲說。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大黑狗
還睜著大眼睛看著果園。
“你摘了多少?”振華問。
“半袋子,”定邦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說。
“那趕快裝滿就走。”振華說著就爬起來繼續摘草莓了。
兩個人手忙腳亂的裝滿了一袋子就站直了腰,躡手躡腳地撤退。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狗吠聲從屋子旁邊傳出,接著是一個大黑影朝他們飛奔而來。
“狗來了,快跑??!”振華驚叫道,拔腿就跑。
他們像兩只被驚嚇的小鳥,各自往家里的方向跑。大黑狗緊追著振華不放,追到樹林里,振華才抓住機會爬山一顆樹上,躲過了黑狗的襲擊。
在振華的記憶里,那是一場沒有告別的友誼,大黑狗成了他們友誼最后的見證人。當振華一個星期之后去定邦家的時候,豬圈已經換了主人,他們已經全家搬走回廣西老家了。
定邦之前是提起過要準備回老家的,但是誰知道走得那么匆忙。年少時誰知道什么是離別,誰又知道離別的滋味。他老家在廣西??墒菑V西哪里?他沒說。那邊的電話號碼?不知道!
多年以后,振華回想起那段時光才知道少年時代是不需要告別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有時一個轉身就是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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