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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天下午剛放學,我揉一揉因為長時間看書而變得酸麻的雙眼,無意間向窗外望去,窗外閃過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他穿著白色襯衣、深藍色褲子,頭發略微有些長,看起來有些蓬松,夕陽給他的頭發染了一道金色的輪廓,在柔和的光線下,我竟看得有些眩暈,而偏巧此時,他頭發一甩,掃了我一眼,眼神竟是冷冰冰的,我心中一凜,這目光,好冷,看他走過來的方向,應該是隔壁班,隔壁班的男生雖不認識,但大都臉熟,而這個男孩子,卻有著一副陌生的面孔,他應該和我同齡吧?卻為何有如此冰冷的目光。可是,直到上晚自習,我都沉不下心來,我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這眼神,這背影,卻總在我眼前晃。
晚上回到宿舍,洗漱完畢,于是重歸到我們每天的必備節目:胡侃神侃。沒侃幾句就侃到了我下午看到的陌生的同學了,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剛轉學過來的,是從一個很偏遠的城市轉過來的,寄住在本縣城的親戚家。聽完同學繪聲繪色的描述,沒來由的,我心里突然升騰起一種憐惜,而這憐惜竟是為了我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他冷漠的眼神、雕塑一般峻冷的面孔在我的腦海中飄來飄去,在滅了燈的宿舍,我卻能感覺到自己雙眼的灼灼光亮,時至今日,從來沒有一個人,讓我這般的好奇,而且,牽掛。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只為了在別人還沒到來之前坐好,好讓自己能夠再次看到路過的他。可是,直到上了早自習,雖然每過一個身影我都看一下,雖然被我的同桌狐疑地盯了好久,我卻始終沒能看到他,英語老師來了,我們開始齊聲背課文,可是,嘴里機械地背著單詞,我的腦子里卻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擔憂,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上午第三節課是化學,快到上課時間了,我稀里糊涂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去化學老師那兒搬作業,于是,趕緊飛奔下樓,跑到楊老師的辦公室,楊老師在椅子上坐著,我跟老師打了一聲招呼,卻發現他,我昨天遇見的那個男孩子,就站在楊老師身邊,看到我,他停下了剛才他們的談話,也盯著我一動不動,我一慌,搬起本就想走,無意間碰了一下桌邊老師的杯子,他忙伸出手扶住那個杯子,而且,朝向我,關切地說:“小心燙。”
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我的心怦怦直跳,耳邊是他關切的聲音:“小心燙”。這三個字我回味來回味去,每一遍的回味都讓我臉紅心跳,而他關切的目光好似冬日的暖陽,就那么在我的眼前照耀著,照得我的心發慌、臉發燙,原來,他不是一個冷漠的人,也或許,他是一個冷漠的人吧,但不管怎樣,對我,他并不冷漠,我好高興呀。
慢慢地,我知道了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趙陽。也知道了,他剛轉到這個學校,就因為出色的化學成績而當了化學課代表,他的親戚住在南關我們進城剛拐彎的地方,一個臨街的破舊門市,賣日雜百貨的一個小百貨店。
慢慢地,我打聽到了有關他的許多,他愛看書,尤其愛看武俠小說,于是,中午午休時,我就和同桌偷偷地溜出去,讓同桌帶我到了一個偏遠的小書攤,租了一本《萍蹤俠影》——聽說他現在正在看的一部小說。回到教室,摸索著封面,想象著他此時也許正和我一樣,用他纖長的手指翻動一頁頁的書卷,看著和我一樣的段落,把頭埋進書頁間,我深陷其中。
他愛沉思,在教室北邊的物理實驗室門口,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樹,核桃樹下經常有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盯著樹葉出神,那個人就是他。而我呢?在他盯著樹葉出神的時候,我也會長時間的,幾乎不眨眼地盯著窗外的樹葉,用指尖勾畫著上面清晰的輪廓,偶爾地,摘一枚樹葉,那葉子上有清冽微嗆的氣息,隔著樹葉去看樹縫間瀉下的一束束陽光,好美!
這樣的日子原是不錯,踏著他走過的路,我每天不停地溫習著他的背影。也許他從來不知道我對他的好感,偶爾遇見,看向我的眼神總是清澈而友善。我喜歡這樣的日子,我喜歡和他在去老師辦公室搬作業的時候不經意的遇見,然后他微笑著望著我,向我點點頭,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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